温凝在厢房里实在待够了,便下到庭院里,坐在一旁的阑干上看着那群人“打打杀杀”。
“小药商,马上要回京了,你怕不怕?”疫事过去,谢家军那群人终于不再对她视而不见,还有过来找她搭讪打趣的。
当然不怕。
温凝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连连点头。
那人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拍地大笑:“要不你入军营将功赎罪得了?!你看你这小身板,在军营一番历练,出来还能找个俊俏媳妇儿,否则谁敢嫁给你?”
谢了,我有媳妇儿了。
温凝往旁边挪了挪,不想与人说这一茬,便指着中庭问:“你看他们在吵什么?”
中庭几个人本是在耍枪,耍着耍着不知怎么争起来了。
“你这不对!当年我亲眼见谢小将军耍的,不是你这样儿!你看这枪,应该这样拿……”
“你他妈这才不对,当年可是谢小将军亲自教的我!”
“少吹牛了!谢家枪只传谢家人,小将军怎么可能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蹲在温凝一旁的那人道:“他们在比谁耍的是真正的谢家枪呗,隔三差五就要比一次,可惜啊……”
那人难得神色正经了些,叹口气:“谢小将军早就不在了,谁又知道真正的谢家枪该是什么样的?”
温凝托着腮,谢南辞战死的时候,她才两三岁呢,自然对他的威名印象不深。
只是到底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谢家军,十几年过去了,还对他念念不忘。
中庭中的人争吵过后,又开始比试起来,温凝其实看不懂,但这里热热闹闹的,她也就跟着看个热闹。
好在今日裴宥回来得早,申时未到,温凝就瞧着他同温阑一道走入官驿。
他似乎笃定了她会在中庭,一进院子那双阒黑的眸子就边走边梭巡。温凝玩心乍起,偏就矮下半个脑袋,不让他瞧见。
裴宥没见着她,倒也没什么其他表情,只步子更快了些,大约是打算去厢房。
温凝捂着笑蹲在阑干下面,看着他越来越近,几乎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倏地站起身:“裴大人!”
她原是想吓裴宥一跳,不想她话音未落,便听着“咻”一声——
“小心!”
裴宥面色随之一变,将她猛地往身侧一拽。
温凝余光将将看见一直长枪对着她的所在破空而来,裴宥一个抬手,直接将那支枪接住了。
热闹的中庭,突然安静下来。
原是几个人闹着玩,其他人在围观,谁都没料到会有人失手将枪扔了出去。而那看来无人的角落,突然就窜出个人影来,幸而枪被裴大人截住。
众人原是松口气,可瞧着裴大人的神色,又松不下那口气。
惯来神色清淡的裴大人,此时眉眼冷凝,目露寒光地盯着中庭,仿佛下一刻就要怒而问责。
裴宥的确是怒极的,若不是他手快一步,这长枪就要贯穿温凝的脑袋。
他的背后,已然是一身冷汗。
温凝见他那副森然神色,又看了眼被他慑得大气不敢出的众人,悄悄拉了下他的袖子。
她只是一个戴罪的“小药商”,他不该为她在此反常发怒。
裴宥并未收敛眉间的冷意,而是抿着薄唇,右手一个翻转,又是“咻”地一声——
那枚长枪,稳稳当当地落回了枪架。
傍晚的官驿,霎时寂静得呼吸声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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