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雾走过去,蹲下身靠在宋老腿上,道:“外公不也是没睡嘛,卿卿就来陪你了。”
宋老摸着她的头顶道:“晃眼间卿卿就长大了,刚把你领回来时瘦瘦小小的,现在都及外公肩膀了。”
叶泠雾莞尔道:“外公给卿卿吃得好,还教卿卿射箭功夫,卿卿自然长得快了。”
宋老欣慰一笑:“我教的可都不是闺阁女儿学的,你还是应该去学写字,女红那些的才好。”
叶泠雾皱了皱眉,心里大约猜到宋老想说什么,摇头道:“那些我都不喜欢,还是陪着外公的日子快活些。”
宋老垂下眼眸,叹道:“你母亲走得早,不然你也吃不了这些苦。我猜叶府的人明日也会来,你就跟他们回去吧。”
不是商量的语气,是斟酌后的决定。
叶泠雾直起身子道:“我不回去,我也不想去京城,去了京城后就见不到外公了。”
宋老道:“卿卿明年就及笄了,你跟着外公择不到好人家,哪怕不去京城,回到叶府继续做嫡姑娘,也能找到好夫家。”
叶泠雾弱弱出声:“只是这个原因那还不如不回去,大不了日后不嫁便是了。”
“胡说!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叶泠雾低下头,不语。
是以,宋老悠悠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我若把你强留在身边,死后可就没脸见你母亲了。”
雪又开始飘下,今年的瑜洲格外冷。
翌日天还未亮,宋老便去衙门了,待叶泠雾起床时,摆着白粥小菜的桌上留了张纸条。
“桌上的白粥趁热喝,叶府的人来了卿卿就随他们一道回去,走后记得关院门。”
叶泠雾呆坐在木凳上,两行字的纸低着头看了半天。
晌午,叶泠雾搬了矮凳到小院井边洗衣裳,不多久,叶家的马车果然又来了。
邱妈妈一下马车,就看见叶泠雾那一双冻得青紫却还在搓衣裳的小手,心头咯噔一跳,道:“哎哟,我的大姑娘啊,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亲自洗衣裳啊!”
叶泠雾没理。
邱妈妈转头睨了眼神后的小女使,吼道:“你们眼睛是瞎了吗,看不见大姑娘在洗衣裳,还不快去帮忙!”
小女使缩了缩脖子,作势就要去帮忙,却听叶泠雾道:“不用,这是我外公的衣裳,我要自己洗好挂起来。”
邱妈妈叹道:“大姑娘真真是孝顺,这雪天的水最是冻手,宋老居然忍心留着等您洗,您看您这白嫩嫩手,都冻成什么……。”
“咚”的一声,邱妈妈要说的话被打断。
叶泠雾将搓衣板重重摔在地上,随即端起木盆朝晾衣架走去。
晒衣裳的期间,邱妈妈的嘴就没停过,十句话里有十句都是让叶泠雾跟她回去。
叶泠雾没搭理,不急不缓地晒好最后一件衣裳,才定下身紧盯着邱妈妈道:“行了,现在回府吧。”
邱妈妈愣了愣,蓦地拍手笑道:“好勒!福月,云心,还不快替大姑娘收拾行李去!”
马拉着车轮子转个不停,一个多时辰过去,总算是到了瑜洲城,进了城门,喧闹声不绝于耳。
许是小镇待久了,叶泠雾听马车热闹非凡,忍不住撩开车帘观望。
正值寒冬,瑜洲长街依旧繁华,路两边各色店铺琳琅满目,人群熙熙攘攘。
到了林府,邱妈妈本想直接领叶泠雾先去海棠斋,不想刚进府就被告知侯府的人提前来了,现在正在外院大堂。
一踏进去庭院,叶泠雾就听见正屋里传来说话声。
“我们老夫人总是念着宋大娘子,自她走后,心中常常感到寂冷,遂想着接泠雾姑娘去身侧侍奉,以缓心中之苦。”
说话的人语气中透着寻常人家没有的威严。
邱妈妈先一步进屋,通报:“主君,大娘子,奴婢带着大姑娘来了。”
叶泠雾跟在她后面,悄悄观望着屋内形势。
最先看见的是上座的叶槐晟,他身着深色锦袍,手里拿着串翡翠珠子盘着;见到快五年没见的女儿,叶槐晟脸上不仅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反倒多了几分凝重。
他的下面左侧坐着一个保养极好的妇人,形容俏丽,身上的红牡丹衣裳很是惹眼,不过这种惹眼多了几分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