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阴云遮蔽了月色,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而坐落在城南商业中心,属于跃和旗下的烨庭国际酒店仍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酒店三十二层套间外,保镖两排站开,严密戒备着任何异动。如果周漫在场,便不难认出这正是当初他被合伙人丁鹏带着寻门路试图复出的地方。
套房内一改原先奢侈豪华的陈设,四面均钉上了约两指宽的赭红竹制封条,封条上以毛笔写着黑色蚯蚓似的咒文。房内家具都被一并清走了,唯中间放了张黑檀案桌。
案桌上一共三件物什一对香案红烛,开了煞的桃木剑,以及用红绒布裹着的一撮白毛。
烛火幢幢,将桌案前穿青褂子的中年男子身影映在墙上。
巨大的黑影随青褂子大巫动作变换,看上去倒像墙上蚯蚓咒文活了过来,正僵硬蠕动着。
满室肃穆中犹带诡异。
香燃了四分之三,林生峨向青褂子的人点了点头。
商老爷子对鬼神之事莫讳如深。因此在商家,私底下请用巫术是件犯大讳的事。
但林生峨急得很。
他觊觎商氏集团、苦心筹谋得太久。二十年前那次对商觉时下手,却棋差一招,险些露出马脚。蛰伏至今,再也容不下丝毫差错。
再度出现在商觉时身边,白金瞳之人成了他的心头大患、挥之不去的梦魇,和悬在头顶的夺命刀,时时刻刻让林生峨恐慌,恐慌当年是否那处出了纰漏。
眼下商老爷子更加偏袒商觉时,一副随时准备大权交握的态度,林生峨知道留给他和商英的时间不多了。
一不做,二不休。
经山羊胡引荐认识这位青褂子巫师后,林生峨顾不上问清来历,便情愿花大价钱除掉出现在他视野,现在名为“萧邈”的人。
为了吞掉商氏集团,为了商英。林生峨必须除掉他,一天也不能耽搁。
这次行事极为机密,在场的只有林生峨、商英父子俩。
青褂子大巫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将圆钵奉上案桌。圆钵漆为红棕,钵内白糯米竖插一鸡胫骨。
设法前,大巫曾向雇主林生峨说明过这套的用途桃木剑斩魂,收入圆钵克化,保管叫萧邈身上的晦孽魂消魄散。
是的。饶是双方心知肚明,这宗合作干的是取人性命的勾当,偏偏打着所谓“净化”的冠冕堂皇的名号。
到了天地阴阳交汇时刻,蜡烛火光无风自动,窗外一片拍打之声。林生峨不由屏住了呼吸,高度紧张焦虑等待着大巫的动作。
在一旁的商英尽管稍作掩饰,但仍是一脸怀疑不屑。
他知道父亲林生峨这次花了重金,请的是最高级别的化血煞。可他和舅舅一样,根本不信世上有什么怪力乱神。在他看来,林生峨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商英不露痕迹看了眼腕表时间,耐着性子看这人装神弄鬼。
不出一会,窗外拍打之声更加大了,这意味着之前的咒文丝毫未起作用。
这怎么可能见了鬼了
大巫擦了擦汗,仗着在场的另两人不懂,若无其事开始念第二遍散魂的咒文。
不念倒还罢了。这一念,好端端的全景玻璃忽然碎裂,冷风呼啸着倒灌而入,将案桌整个吹翻。
“不好”大巫吐出一大口血,跌倒在地上。
不过半分钟,整个人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涌上林生峨心头。他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
手腕红痣处的灼痛鲜明且强烈,商觉时醒来,微蹙着眉,抬手触亮感应夜灯。
暖腻橘光照出一方朦胧幽暗的视野,他看向酣梦中的小猫。
邈邈的睡相一点也不斯文。两只手臂伸在外边,平日里柔顺漂亮的头睡得乱七八糟,散在肩颈四周。睡觉前邈邈因为商觉时的“欺负”闹别扭,气呼呼非要背对着铲屎官睡,在床上离他十万八千里。现在睡着了,整只猫又习惯性歪向商觉时的方向,被窝里一只猫脚肆无忌惮搭在他身上。
不斯文,却可爱至极。
邈邈闭眼熟睡的模样,无忧无愁没什么心思,暖黄色灯光下显出静谧的柔软。商觉时冷淡锐利的眉眼生出一份柔软,手腕处的灼痛,渐渐平息下来。
从片场那次爆破事故开始,他就隐隐感到红痣与邈邈之间存在特殊的联系。每次小猫遇到潜在危险,手腕处都会有所感应。
这次的灼痛感,竟比片场事故还要强烈
商觉时眼睫低垂,在夜光里投下一片阴翳。他手动了动,轻轻抚过小猫的背,抚上邈邈柔若无骨的腰,以绝对呵护与占有的姿势圈住。再稍稍用力,便将人带到怀里。
“喵”邈邈睡得正香,脸贴在商觉时身上,无意识蹭了蹭。
他那么软。
商觉时受了这份柔软的蛊惑,低头向他靠近。
白天的时候,邈邈吃了不少巧克力,临睡前被商觉时监督着刷牙。猫猫用了喜欢的草莓牙膏,老老实实刷满了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