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姐羞得捂住了脸,满脑子都是靳无宴的伟岸身姿,心里又有些担忧,“可是那梁氏女听说厉害的很,还会打人!”
李嬷嬷不屑一顾道:“梁氏女是凭着对殿下的恩情上位的。她家兄长追随殿下,出生入死,不给个名分说不过去!据说她为了跟着殿下,甘愿做小。这般姿态卑微又可怜,便是娶了回去也不受宠。小姐不必理会她!”
姚小姐被说的满心欢喜,小鹿乱撞,任外头风雨飘摇也没那么畏惧了,还担心起了旁人,“嬷嬷,殿下呢?他现在在哪?”
靳无宴一直忙于抢修大坝,深夜方归。
他浑身泥泞,只和将士们一起在火堆边烤了烤。先前他滚入泥浆,命悬一线,恍惚中仿佛梁飞若拉住了他的手,也就瞬息之间,他藏在袖口里的护身符钩住了岸边垂下的荆条,他借力一拉,成功脱险。
如今再看手心,几处血坑,护身符不见了。
他忽然起身。
四周的官员、将士纷纷抬头朝他看去,也有人不由自主站起身。
“殿下?”
靳无宴回神,平复了下慌乱的心跳。
这心悸来的莫名其妙。
“无事。”
他重新坐下。
梁飞若总喜欢给他求各种护身符,恨不得满天神佛都来保佑他。
他行军的帐篷,简易木床,桌案,马匹,甚至他的佩剑,她都要挂一些。
护身符经不住风吹雨淋,很多都遗失了。他也从来不放在心上,她就跟个神婆似的,随时随地,无时无刻都能从身上摸出一道护身符,往他周身一挂,再抓着他说:“你可要平安回来,我还等着你娶我。”
靳无宴想起往事,眉眼柔和下来,嘴角都不自觉带了笑。
他腕上的护身符是大战前夕,梁飞若亲自绑在他腕上的,用的她的头绳,结实牢固,她说:“这是我同老神仙求的护身符,沾了我的血的,开过光做过法,我有事你都不会有事。”她爱他爱的热烈直白,为他做了什么事,付出了什么,她绝不藏着掖着,张口闭口都要说给他听,不承人情都不行,反正就要他知道他欠了她的。
他记得那一夜的所有细节,天上的星月,吹拂在脸上的暖风,以及压在身下柔软的草。
这一战,生死之战,谁都没有必胜的信心。
他甚至不知道,陈国和楚国是不是值得相信,会不会背刺他。
但是他不能不战,已至绝杀之际,若不一鼓作气,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大概是压力过大情绪有些失控,他看着眼前的女孩,莫名生出了很多不舍,他想到了若是他死了,她怎么办?
另嫁他人,成婚生子?
那他肯定要从坟墓里爬出来!
他忍不了!
梁飞若看他表情不对,问他怎么了。
他不受控制的问道:“若若,明日大战,我们或许活,或许会死,或许天人永隔。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梁飞若眨巴眨巴眼,恬不知耻的又去抱他,乐观道:“我还没嫁你,不能死。”
靳无宴偏过头,没说话,夜色下,耳根通红。
梁飞若安静的抱了他一会,见他居然没有推开自己,暗暗心喜。
喜欢一个人的心意是藏不住的,她总是喜欢靠近他,想亲近他,得了机会就上下其手,卯足了劲吃豆腐,这次也不例外。
靳无宴忽然道:“娶你是来不及了,你可还有其他心愿?”他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承认他想了,疯狂的想。他甚至不愿去思考,若是他死了,独留下她,她的后半生该如何自处?他这一刻疯狂的念想烧尽了所有的理智,让他曾经的克制都显得十分可笑。
果然,梁飞若转到他身前,抱住他的腰,仰头偷亲他的下巴,随口道:“要不你陪我睡一觉?”
这话,她曾私下说过很多次,她总是喜欢撩拨他,每次都将靳无宴恼羞的面红耳赤,要么直接走人要么骂她无耻。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这样说。
夜色下,靳无宴低下头,眸如碎星,全身的血液四窜奔涌,身子滚烫。
梁飞若占足了便宜,不敢得寸进尺,见好就收,正要松开,靳无宴炙热的大手忽地按住她的胳膊。
他的脸染上血色,目光躲闪,喉结滚动,口干舌燥:“好。”
记忆里没有他
靳无宴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天蒙蒙亮清醒过来,有些难以启齿的没有立刻起身,他十分庆幸自己现在浑身都是泥浆,湿漉漉的还没有干透。
外头风停雨歇,一片淡青色天光,天高地阔。
有士兵在造饭,间或听道:“哟哟,瞧瞧这山菌多嫩啊,可惜三娘子不在,她最会做山珍野味。”
“是啊,好久没见她了,怪想她的……哎呀,你干嘛打我!”
将士们嘻嘻哈哈,压低声音,“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日月山神,天地可鉴啊!”
这些人都是靳无宴的亲兵,多年征战,日夜相处下来,关系亲近,如手足兄弟。
姚小姐由嬷嬷伺候着整理好了头发衣物,站在帐篷门口,小声嘀咕:“我道她怎么虏获人心,原来是当煮饭婆,自甘下贱。”
李嬷嬷不认同道:“小姐,这就是梁氏的聪明之处。抓不住殿下的心,就在他身边人身上下手。再说这些人都是殿下的亲兵,部曲。殿下争霸天下靠得就是这些人,不得不说梁氏真的很聪明。”李嬷嬷年岁大,阅历深厚,昨晚说的那些贬低梁飞若的话不过是为了提高自家小姐的自信。她很清楚梁飞若的过人之处,喜欢一个人很容易,能这么多年无望的等待,付出所有,那就不是谁人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