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恨我?”他问。
旁边人哆哆嗦嗦回答:“这……好像这是她儿子。”
徐福轻轻地啊一声:“……是这样么?”
乱世中,儿子,女儿,妻子,父母,都是可以拿来卖的,饿到活不下去也是能拿来吃的。
徐福不解:我让她活下去,她竟然就为了死去的儿子恨我?
他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恨我?”
那些人马上跪了一地,磕头求饶表忠心。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也称帝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突然就感觉到了疲惫。
真的有用吗?
他做的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徐福无比痛苦又不得不直面一个问题——他的陛下,恐怕……
恐怕,回不来了吧?
那他这么多年又是在干什么?
徐福忽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五脏六腑一起疼,笑得流出眼泪。
那些人不敢做声,看徐福没注意就悄悄走了。
徐福一直站到了晚上,白练般的月光洒在地面气绝的母子二人身上。
他忽然想起自己也有父母。
他早就忘记父母容貌了。
就连陛下的样貌,他也忘了。
徐福疯疯癫癫地跑走,一直跑,山崖边也不停,踏出后摔落下去,摔得粉碎,不一会儿他又恢复原样,又继续跑,一边哭一边笑。
姜遗光跟在他身后。
他算出来,那一刻快要到了,他必须赶到孽镜台。
姜遗光竭力凝神聚气,让自己可以触碰到徐福,然后拉住他,往骊山方向走——幸好徐福后来定居的地方就在长安城外不远,不然他们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正文完
徐福疯疯癫癫的,就这么被姜遗光拉到了地宫里。
可能是受到徐福感情的影响,姜遗光理智上对他不感兴趣,却又忍不住关心起他的将来。
在路上他给徐福算了一卦。卦象之复杂,一时间难以解读,通读一遍,发现他一生堪称多桀。
不是没遇上好人好事,可好人离去还不如从未遇见。
徐福曾救下一条短毛黄狗,那条狗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用自己稚拙的方式保护主人。临死前,老狗混浊眼里流下泪珠,取暖似的眷恋地往徐福怀里钻,它的眼里还是只有主人一个。
徐福当时也落泪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养过任何东西,救下后便赶紧离开不多看一眼。
他不愿再承受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这比他直接遇上仇杀还难过,他宁愿从没拥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