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沈青青去他房间的时候,都会被浓烈的酒气和刺鼻的烟味熏得头昏脑胀,而且纪春生房间里的窗户都没有打开,空气不流通,就更让人觉得眩晕。
沈青青不知道他这是在肃青又遇到了什么糟心事,问他他也不说。
听到沈青青进来的动静之后,纪春生缩进被窝里面把整个人都埋了起来。
沈青青打开了窗户,边收拾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边念叨:“你都回来好几天了,天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酗酒抽烟,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就跟我们说说,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这样下去你人迟早都得废了。”
沈青青的话纪春生听得很清楚,但他并没有回应,心里破罐子破摔道:“早就已经废了,还不如完全毁灭。”
纪平威实在是无法忍受纪春生的堕落消沉,把人臭骂了一顿,道:“早知道你回来这么没个人样,还不如就死在肃青算了,回来搞得一家子都因为你鸡飞狗跳的,老子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生了你这么个报应儿子。”
死这个字对现在的纪春生来说非常敏感,就在不久前颜今野就死在肃青了。
听到纪平威的话,纪春生黑着脸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没有换就出门了。
纪平威破口大骂,道:“妈的,你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了。”
沈青青忧心道:“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说你骂他做什么?”
“他哪里是回来了?”纪平威道:“他的心还在肃青,他会俩就是给我们添堵的,还不如不回来。”
纪春生换了个地方喝酒,喝到大半夜神智不清了才东倒西歪晃晃悠悠地回去,还没回到家里,倒在家门口就昏睡过去了。
纪平威端了一盆冷水泼在他身上,纪春生被突如其来的水一激灵给吓醒了。
纪春生皱紧了眉头,这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还有点重心不稳,他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沈青青看到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没忍得住难过地叹了口气,纪平威愤怒地一巴掌打在纪春生脸上,纪春生立马就开始流鼻血了。
纪平威恨铁不成钢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觉得我和你妈太闲了,你非要给我们添点堵心里才舒服才过得去是不是?”
纪春生抬手抹了抹鼻血,他无话可说,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对,对于父母来说,他是个非常差劲的儿子。
可是纪春生根本就没有办法积极地面对生活,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消减心里巨大的悲伤,他再次回到了从前的状态,不,比从前还要消极,对现在的他来说,生命不仅是沉重的包袱,还是毫无意义的挣扎。
看到父子俩变成这样,沈青青一下就忍不住哭了,可是他不想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哭,立马就跑进了屋内。
纪平威指了指纪春生,道:“你要是真觉得待在家里这么委屈你,就回你的肃青去,以后都别再回来了。”
说完纪平威就进屋去安抚沈青青的情绪了。
这之后纪春生就没再去喝酒了,他麻木地去找工作,麻木地跟人交谈,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他已经完全从悲伤中走出来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一直都被悲伤所笼罩着。
这天纪春生下班回家,听到了从邻居家里传出来的音乐声,纪春生认得这首曲子,是一步之遥,以前颜今野经常哼这首曲子的调调。
几乎是立刻纪春生就想到了颜今野以及他们一起看过的那些电影,就连纪春生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颜今野和这首曲子在他这里产生了联觉。
还没等纪春生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来自那对新婚不久的夫妻。
女方很喜欢在家里放音乐,但是男人喜欢安静,不喜欢这么吵吵闹闹的环境。
今天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争吵,“你能把你那些破音乐关掉吗?实在不行就戴个耳机,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喜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音乐。”
“你什么意思?”女人的不乐意了,道:“结婚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以前天天都说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喜欢,这才几天就原形毕露了?你要是做不到就别随便乱做承诺啊。”
男人也并不让着她,道:“那是结婚之前,结婚了你就得听我的,要不然就滚。”
女人:“你还要不要脸了?你这样跟骗婚有什么区别,当初也不是我求着要跟你在一起的,是你求我,要不然的话,追我的人一大把,你算老几?”
“老子现在不伺候了行不行?”话音一落男人就把女人新买的音响摔到地上,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的刺耳声音。
“你敢摔我的东西,”女人尖叫道:“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男人赌气道:“离婚就离婚,我怕你啊?”
前几天纪春生跟着沈青青一起去参加他们的婚礼的时候,沈青青还非常羡慕这个小伙子完成了人生大事,还说他们又多么相爱以后会有多圆满幸福。
但是住在一起之后他们几乎三天两头就会爆发激烈的争吵。
纪春突然想起了以前颜今野跟他说过的话,婚姻之所以是爱情的坟墓,或许是因为人们错把爱情的幻觉当成了爱情本身,在结婚之后才可悲地发现了这一点。
或许自己和颜今野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也只是一场爱情的幻觉呢?
纪春生开始在心里进行疯狂的自我暗示,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一场幻觉,所以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一场幻觉的消失而感到伤心。
纪春生不但自我麻痹,而且还在不断地想找出颜今野没有爱过他的证据,有证据,一定是有证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