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公平,不是吗?
“那关于那张银行卡,你又想说点什么?”
终于问出口,沈司聿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释然,反而浑身紧绷,呼吸也在颤抖,只为等待着属于黎若茗的回答。
到底还是被发现了。
沈司聿既然看到了那个盒子,打开了,他就不可能忽略那张卡,更不可能在以为她要分手的前提下不去细查。
黎若茗的指尖还能感受到来自沈司聿肌肤的温热,心却不断往下坠,周身的空气似乎也冷的刺骨。
她直视着沈司聿的眼,压下心头的战栗,放轻声音:“那时候我拿着你妈妈给的这张卡去留学,现在我想把这份钱还给她。”
只有这样,她才能试图说服自己,在这段感情中,他们终于能够走到一个较为平等的地步了。
爱绝对不是一味的给予。
沈司聿愿意给她是他的事情,但不愿意接受是黎若茗自己的事情。
在沈司聿炽烈的感情下,黎若茗不愿意舍弃掉哪怕一点点的自尊心。就算是一点点,黎若茗也会看见自己丑陋的面貌。
“那还完之后,你又要去做什么?”沈司聿沉下声,不再去看黎若茗,“你从来不会告诉我,你心里的想法。你总是自己下了决定,做了之后,才将结果告诉我。”
“这件事情,你本可以交给我去处理,可你没有。”
沈司聿慢慢地松开黎若茗的手,黎若茗的手心一冷,心也空了。
黎若茗几乎是急急忙忙地去拉他的手,话语也没了思考:“我是怕交给你,你又会想起之前的事情。”
“想起什么事情?”沈司聿反问,语气是出奇的冷冽,“难道现在这样我就会忘记了吗?”
“……”没有。
见黎若茗的脸色发白,沈司聿也只能勉强缓和住自己的语气,低声问她:“我不在意,那些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对我的感情真的和我一样吗?”
像我这样爱你地爱着我。
黎若茗沉默了,沈司聿看着她,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出神。
沈司聿忍不住心疼她,却又忽而想到,她会心疼他吗?
哪怕只是一秒。
时间一点点过去,沈司聿已经能从黎若茗的沉默中读出答案了。他竭力保住自己最后一点破碎的自尊心,想要告诉黎若茗别再想了,可当他低下头,瞥见黎若茗脸上清晰的两道泪痕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为她颤动。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黎若茗狼狈地仰起脸,她的眼眶早就悄无声息地盈满了热泪。
黎若茗眨了下眼,泪水便滑落到脸颊上,她的目光定在不远处,似乎是沉浸在回忆当中,声音也仿佛从远方飘来:“你知道吗?小时候,我很喜欢吃梅子糖,但妈妈很少买这些,她更喜欢买弟弟爱吃的零食。只有在我考试考好的时候,她才会多买一点梅子糖。”
“那时候的我,就将这些梅子糖都藏在一个小盒子里,放在床下。每次考试受挫,被骂被打的时候,我才会将那个小盒子抽出来,从里面的梅子糖里选出一个最早过期的,一点点撕开它的包装,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品尝。”
“这样的梅子糖才最好吃。”黎若茗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始终觉得,先苦后甜是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真理。只有先吃够了苦,才能有享受甜的资格。如果没吃苦,我会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吃甜。”
黎若茗转过头,伸手抹去脸上的泪,一双眼眸在湿润的水雾下却格外清澈透亮:“你问我,我对你的感情是否和你一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就像是对梅子糖一样。越是珍惜,越是不敢去触碰。越是香甜,我越觉得自己不配。”
你摸摸它,就能快点
满室寂静。
黎若茗从未觉得自己的眼泪会如此不合时宜,但现在不断落下的泪水已经失去控制,黎若茗索性放弃了擦拭,就这样看着它们一颗颗掉落。
说出口的瞬间,黎若茗原以为自己得到的会是解脱。
可说出口后,等着沈司聿回答的时候,黎若茗又尝到了熟悉的折磨和内耗感。
每一秒时间的流逝,每一次呼吸声的轻重变化,都能变成无形的细针,时不时就扎到黎若茗的皮肉之下,刺穿她的骨血。
当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时候,黎若茗才怔怔回神,是沈司聿在帮她擦泪。
他的指尖,他的呼吸,他的气息都近在咫尺,并没有因为她的坦白而往后退缩。
“该说的对不起的人其实是我。”沈司聿倏地开口,眼神早就软得一塌涂地,“我想要你爱我,想要你像我一样去表达,去追求。可从始至终,我一直站在属于自己的角度和立场,从来没有去考虑过你的立场和想法。”
“我要你爱我,可我却不知道怎么去了解你的想法,你的经历,还有你真正的灵魂。”
沈司聿垂下眼,珍视的吻落下,温热的气息洒落在黎若茗脸上:“你愿意告诉我,就本身就足够勇敢了,剩下的路都由我来走,你本就值得任何奖励。”
不需要再去吃什么苦,我会给你买很多很多的梅子糖。
沈司聿伸手,缓缓抱住黎若茗,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在温度的传递中交融着彼此的心绪。
黎若茗自然垂下的手贴着沈司聿大衣的衣角,触手可及的是温暖舒适的柔软布料,她忍不住轻轻地拉扯,紧紧捏住。只有这样可以被亲手握住的实感,才能让黎若茗相信,这不是一个梦。
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