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暮蝉哑然,随手将包子搁在上,也不多说,而后取出那把“大夏龙雀”,走到一旁自顾自练了起来。
四面杂草高长,加上坍塌的废墟,仿若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黑衣少年也不客气,抓起包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嘴里含混道:“你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
李暮蝉握刀在手,刀未出鞘,只是端举,轻声道:“遇到点事情,耽搁了。”
二人相识已有两月,李暮蝉那时初至金陵,安顿好一切后本想找个僻静无人的方练刀,结果连着换了好几处都不甚满意,最后干脆一头钻进这无人的废墟,不想一进来就看见有个少年在雪里挥着竹棍。
他起初还当对方只是個贪耍的孩子,能有几分耐性,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便隔再来,不想数日后这人居然还在。然后是第三,第四,第五,同样的时间,李暮蝉干脆来,他惊奇现少年雷打不动,风雨无阻,竟一直在此练剑。
如此,怎能不无兴致。
好奇之余,李暮蝉某先对方一步早早过来。
没想到少年反是如他一般,见有人在此,也是一连来了数次,可现李暮蝉压根没有离开的意思,次日便来的更早。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便起了争胜的心思。今你比我早,明我比你早,斗着斗着,硬是从清晨熬到了半夜三更,熬的大雪飘飘也没退缩。
李暮蝉索性抱了被子床褥过来,不想少年居然和他想的一样。大半夜的,两人在祠堂里相顾无言,愣是瞪着眼睛互望了一夜,谁也不愿服输,最后……各练各的。
不过,最让李暮蝉诧异的,还是对方说出自己叫燕十三的时候。
这江湖上曾几何时有个名叫“燕七”的好手,还有个名为“燕五”的高手,二人皆乃剑道好手,名噪一时,可最后都死了。少年便说他自觉比两人加起来还要厉害一些,便叫“燕十三”。
就这么着,两个多月的功夫,一个在这头练剑,一个在另一头练刀,互不打扰;练的无聊时,少年便时常找他拆解招式,渐渐熟络。
其实说是少年,但燕十三少说已有十七八岁,就是模样瘦弱,身子骨瞧着远比同龄人单薄。
不同于往日,燕十三原本吃着包子,心里还在揣摩一些剑法上的晦涩之处,可不经意间瞥见李暮蝉施展的刀招,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尽管心知观摩别人练武是江湖大忌,可他视线只一移开,便又难耐蠢蠢欲动的心思,忍不住回头再看。
瞧了一会儿,他小脸紧绷,低声道:“你这刀招真是越来古怪了,怎么瞧着像一套极为高明的剑法,刀使剑招么?”
这环刀刀身狭长,似剑非剑,似刀非刀,明明是刀,但此时施展剑招居然不见半点滞涩,反而凭添了几分莫测诡谲,走转之势还融入了刀法的狠辣霸道,本该大气磅礴的剑式居然有些沦为邪门的势头。
“你太贪心了。”燕十三皱眉,看向手里吃饭都不愿放下的竹棍,平淡道,“无论于刀于剑,你的心都不诚。”
这个人,居然妄想将刀招、剑式融于一手,纳于一器。
李暮蝉不为所动,神情温文,手中长刀随势走转:“心诚?呵呵,伱握剑又是为了什么?“”
燕十三沉声道:“自然是为了武学巅峰。”
李暮蝉笑问:“什么是巅峰?”
燕十三眸光闪烁,仿佛对这个问题早有答案:“我不知道。但江湖传言昔年上官金虹曾达‘手上无环,心中有环’之无上境……或许,那便是巅峰,所以我也想站在和他同样的位置瞧瞧。”
李暮蝉停了下来:“所以,是否心诚,不在于手中之器,而是在心。刀剑再利,不过死物,何须心诚?我只需对自己心诚便足矣。”
燕十三眉头皱的更深,咽下嘴里的包子,沉声道:“那你终其一生恐怕都难及‘人器合一’之境。”
李暮蝉迎风冒雨,袍袖飞扬,微笑道:“你错了,我从未想过与这等死物心意相合,我充其量只是想要驾驭它。你要知道,兵器在手,乃是以人御器,而不是以器御人,或是人器相御;我只要它顺从我,而它永远只是我的陪衬,须知无敌的永远都是人,而不是器;我若无敌,它自然无敌,我若不中用,它也只是一截好看点儿的烧火棍罢了。”
燕十三听完这些话,不禁变了脸色:“你太自负了,而且……太极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