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院
傅琼华从樨澜院回来,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
康嬷嬷见着自家夫人这样,哪里不知是因着今日周氏生辰宴上夫人被那些侯夫人、伯夫人怠慢看低的缘故。
康嬷嬷倒了盏茶递到自家夫人手中,出声宽慰道:“夫人您消消气,不值当为着这个气坏自己的身子。”
“您是安国公府的姑奶奶,有老夫人疼您就好了,您又不会求到那些夫人们跟前儿,何须费力和那些人交好?”
傅琼华没有接她递过来的茶,依旧气得脸色铁青:“我看周氏就是故意的,她是我嫂嫂,自该知道我的处境,这种场合竟是一点儿都不帮着我,就看着我被那些夫人姑娘们冷落看低,我看她心里头分明是看我笑话,不知有多高兴呢。”
“是不是当年她刚嫁过来时我这当小姑子的任性了些,她嘴上说着不介意,只在母亲跟前儿说我的好,拿我当亲妹妹看,可心里头早就怨恨上我了!如今看我嫁到谢家去,又带着嬿姐儿她们回了娘家,便寻着机会要给我难堪呢!”
傅琼华气得连肩膀都在颤抖,尤其在想到今日儿子傅绪之给周氏送的那盆掐丝珐琅百宝牡丹盆景,她心里头就更堵得慌,对着康嬷嬷道:“咱们安国公府虽站了太子这边,可也该低调些才是,她周氏这是叫人人都知道她喜欢牡丹,那盆百宝牡丹盆景,里头魏紫、白玉,姚黄,用的可都是碧玺、玉石、玛瑙,她就这般奢侈,一点儿都不顾着我们安国公府的名声?”
“再说,绪之为她费心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传出去对绪之影响也不好,还不知外头那些人背地里怎么编排我儿呢。”
“还有太子送的那幅孟宋元的牡丹名迹,若不是绪之替给周氏弄这盆百宝牡丹盆景的事情传到太子耳中,太子那样的身份,岂会知道周氏喜爱牡丹,会送这个生辰礼?”
康嬷嬷张了张嘴想要劝,可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劝。她深知夫人气那些人的怠慢看轻,可更气绪之少爷对周氏的孝顺。
可当年是夫人为着少爷的前程将少爷和谢姌掉包的,这些年少爷在安国公府得了比大少爷傅贺之还要多的重视,又因着打小便是太子伴读在太子面前儿也很是得脸,俨然是京城这些勋贵公子里的头一份儿。在她看来,既得了这些实打实的好处,便要忍耐绪之少爷对周氏的孝顺。
毕竟,绪之少爷能对周氏这般孝顺,可以想见周氏这些年对少爷是尽心照顾的。
她们夫人想着两头的好处都要占尽了,也不想想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更别说,周氏如何对自家少爷,夫人又是如何对谢姌这个亲侄女的?
这话康嬷嬷只在心里头转了转,却是半句都不敢说出来,见着傅琼华气得不轻,连忙将话题转移开来,道:“您快别气了,比起绪之少爷能得太子这般看重,其他的都是小事。”
“奴婢可是知道周氏以前过生辰太子都没亲临,今年是头一回。定是像老夫人说的一样,是因着咱们少爷这回跟着太子出京护送恩施棺椁回乡顺利安葬之事,这来回半个多月,所吃的苦太子肯定也看在了眼中,这才给了周氏这样的体面,不仅亲临安国公府,还送了那幅孟宋元的牡丹名迹。”
说完,康嬷嬷又道:“周氏虽得了体面,可今个儿宴席上真正出风头的可是咱们绪之少爷。”
傅琼华听着周嬷嬷这番话,脸色稍缓了几分:“你说的不错,我儿长进,才能得了太子的看重,那里是贺哥儿能比的。”
“今个儿贺哥儿也在,可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太子如何能看得到他,自然只叫了我儿去书房说话。依我看他既身子还没好,便不该强撑着过来,没得将病气传给我的绪之。我看他就是想要死抓着他嫡长子的身份,怕旁人将他这个大少爷给忘了,想着和我儿争那世子之位呢。他也不想想这世子之位便是给了他,他这身子能不能担得起来。”
“有些人,即便出身尊贵,也是福薄受不住这份儿福气的,不然,他怎么打出生就病恹恹的。”
傅琼华自顾自说了几句,眉眼间多了几分得意。
可片刻她又想起今日在周氏那里见着的容国公夫人谭氏和姜芷娴,脸上的笑容又淡了几分,开口道:“说起来这容国公夫人谭氏还真是架子大,今个儿来了这些个女眷,偏她最是端着架子,还一副要将她的女儿姜芷娴嫁给我们绪之的急切样子,对着周氏一口一个姐姐的叫,一点儿也不矜持。”
康嬷嬷看了眼自家夫人,试探着问道:“那夫人觉着,这姜芷娴如何?奴婢瞧着这姜大姑娘出身配得上咱们少爷,才情又是连昭阳长公主都夸赞过的,今个儿见着那模样也是上等,若她能嫁给咱们少爷,当这世子夫人倒是不错。”
傅琼华拿起她放在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才淡淡道:“这姜芷娴倒是不错,不过这京城里出身好的姑娘也不少,我只绪之这么一个儿子,总要给他好好挑才是。”
康嬷嬷听着这话,心里觉着自家夫人太过挑剔了些,要她说,这姜芷娴就顶顶不错了,哪里还需要再挑?不过她知道傅琼华的性子,也没将这话说出来,只出声道:“夫人既这样想,便该多往老夫人跟前儿凑凑,在外人眼里您到底是外嫁的姑奶奶,想要管绪之少爷的婚事,只能从老夫人那里使劲儿。”
“不如明日夫人早起一回,去樨澜院陪老夫人一块儿用膳吧,老夫人肯定高兴。”
傅琼华刚想答应,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不行,明个儿我不仅不早起去樨澜院,你还要亲自去一趟樨澜院告诉母亲说我病了。”
傅琼华恨恨道:“周氏今日宴席上任凭那些人欺负看低我,我可不能这样就算了。”
康嬷嬷听了这话,只想了想就应下了:“是,奴婢知道夫人的意思。”
虽说夫人这做法有些不孝,白白叫老夫人担心,可夫人这外嫁女回娘家住,总不能被人看轻了才是。甭管夫人是真委屈还是假委屈,病这一场便足够叫老夫人因着心疼女儿而敲打大夫人周氏,也给府里上上下下一个警告,几个儿女里,老夫人是最疼姑奶奶这个唯一的女儿的,看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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