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快解开。”
周楚澜伸手便要去够他的绳子,李卓曜一步后退,退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
“光有大树不够,再加上一个我,双保险。”他说。
李卓曜的目光非常坚持,周楚澜拗不过,只好作罢。
“注意安全。我上去了。”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咛。
然后周楚澜慢慢地爬进车内,帕萨特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咯吱”声,车身开始微微摇晃。李卓曜站在旁边,胆战心惊地看着周楚澜的动作。他旋开方向盘的螺丝,将其慢慢放下,叼着起子检查起了轴承跟里面的弹簧情况。车里很憋闷也很热,周楚澜的后背很快就湿透了。但他顾不上这些,小心翼翼地把故障的零件拆下,用酒精将各个元件上的锈迹跟灰尘擦拭干净后,又换上新的。大半个钟头过去了,周楚澜才长舒一口气,坐进驾驶舱,打响了发动机,车身又开始摇晃起来,他迅速把方向盘向左打死,一脚踩下油将车开回到了马路上。
“修好了。车太旧了,里面的零件跟弹簧有损坏,所以方向失灵。”周楚澜从车里走下来,解开了自己腰上的绳子。
李卓曜背后的一身冷汗开始一点点升温,直到此刻,他浑身的毛孔才舒张开来。他长舒了一口气。
周楚澜依然是那幅平静的样子。这个人,为了自己第二次冒了险,第一次是为了救他的命,第二次,只是为了帮他把一辆开了很多年的旧车修好。每一次,他都从容走向生死攸关之间,神情坦荡。
都是为了他。
李卓曜觉得眼睛有些酸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居然湿漉漉的。
“走吧。下山。”周楚澜坐在车里叫他,发现他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没听到他的话。
“李卓曜?”周楚澜又喊了一声,李卓曜依然没有回应,
“你他妈的怎么了?”周楚澜着急地一把推开车门,就要下车。李卓曜却走了过来,手按在了他放在车门的那只手上。
“周楚澜,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李卓曜哑着嗓子,眼圈微红。
作者有话说:
我替你们回答:能!gkd(敲大声)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时间似乎静止在了那里。雨停了,风也没有再刮,原本沙沙的摇晃着的树木也在空气中静止。周围很安静,李卓曜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这点安静令他的紧张程度增加了一倍,因为周楚澜坐在车里久久没有回应。
李卓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迟疑着,走近了一步。
“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要跟我谈恋爱?李卓曜,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你喜欢我什么?”他抬眸。
“全部。”李卓曜几乎不假思索。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爱他。周楚澜身上的一切像是酒精蒸发后的雾,一旦深入其中,自己便不可自拔。他爱他的满身傲骨、爱他的言不由衷、爱他淡漠的外表下隐忍的那颗跳动的心。他们刚才近乎疯狂的接过吻,周楚澜唇上的余温到现在还留在他的唇瓣上,他伸出手指轻触了一下有点发肿的嘴唇,到现在还是温热的。
“全部?也包括我是一个来自山沟里的穷光蛋,一介乡野村夫,一个刑满释放的杀人犯。”周楚澜哂笑,嘴角扯起一丝讥诮。
“这很讽刺,不是么。”他抬头看着李卓曜,眼睛弯弯,笑意依旧。
李卓曜艰难地动着嘴唇,想要把心中所想的一切和盘托出,他很想告诉周楚澜,在我李卓曜的心里,你就是一个特别的人,才华横溢,虽然是在这样的一个小地方,明珠蒙尘,但依然不能掩盖自身的光芒,连“杀过人”、“坐过牢”这些词眼,都不能动摇分毫。但这两个词却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匕首,刀刃锋利,时刻提醒着尖锐的真相。真相很痛,宛如切肤。
“周楚澜……”半晌过去,李卓曜发现自己除了喊这个名字,别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楚澜很安静地看着李卓曜的反应。他无比庆幸的发现,自己原本那点微不足道的期待,又淡淡地隐了下去,真好。
又有什么不好呢?现在他跟李卓曜之间的关系,无非是有过暧昧的、彼此世界的路人而已,偶然邂逅,就算惊鸿一瞥,也会在转瞬之间分道扬镳。你能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路人的告白,说愿意不顾一切的爱你吗?尤其是在你用伤痕累累的丑陋模样呈现在对方面前的时候。他不信,因为只有菩萨方爱众生,唯有神佛才会无条件爱世人。
而李卓曜,只是一个失忆了的肉体凡胎罢了。
“没几个月,你就会结束拍摄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的世界。至于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李卓曜,你别犯糊涂,刚才那番话,我就当你没说过。”
“可是我们刚才还……”
“我们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周楚澜炙热的身体和嘴唇,却真切地提醒着这不是一场梦。那样近乎疯狂的缠绵的吻,像被用刀刻在了耶稣的十字架上那般深刻,李卓曜根本无法把这一切当做“没有发生”。他很难受,觉得自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翅翼被火焰烤的很痛,身体却僵在了蜡烛的灯油里,无法动弹。
手机铃声忽然在此刻响起来,李卓曜低头一看,是高骏的电话,想了两秒钟,他还是接了起来。
“喂?”他努力维持着如常的语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
“你怎么还没回酒店?刚下那么大雨,没出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