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起来的很早,晨光熹微,我让桃心找来脂粉给我盖下去眼底的倦色。
“娘娘何苦起的这般早?”
我握紧珐琅胭脂盒,这里是民间三个月前进贡来的胭脂。寒族常年冰天雪地,胭脂算是稀罕之物,通常女子所有的胭脂水粉皆是从外族采购的。
它叫寒霜月,是寒族特有珍贵的胭脂。
“今日命妇们想必都会入宫了,昨夜闹出这样大的事,本宫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桃心心疼的说:可是娘娘还在月中,这日后损了身子可要如何是好?
我用细长的指甲盛出一小抹寒霜月,它和寻常的胭脂不同,寒霜月素雅,如它的名字般。只需要一小抹便可让女子的容色出尘些许。
果真,稀罕的东西,总比寻常的东西更特别。
蔓莎此时捧着我刚刚熏香好的大氅走了进来,今日我特意让蔓莎找了一件雪狐皮的大氅。
我微微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唳光抚了抚雪狐皮,皮毛柔软细腻,果真不是俗物,这件雪狐大氅不是通体雪白,而是罕见的银白色。
我顺势穿上了这件大氅,望着镜子自己的容光。
明艳的妆容同这件大氅倒辉映的不错。
胡皎皎可是狐族,我是不会放过任何打压她的机会的。
蔓莎告诉我:昨夜娘娘吩咐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那些病狐狸在胡氏的门外吵嚷了半宿,只怕如今胡氏已经吓破了胆。
桃心微微道:狐狸的哀吟可是最吓人的,还是我们娘娘有手段。
蔓莎得意地说:那还不止,楼兰侧妃生前侍奉的女官把楼兰侧妃染血的衣物也尽数丢了进去,一来嘛是替胡氏平息一些罪孽,二来楼兰氏最擅下咒,只怕不出几日这胡氏就要失心疯了。
我也长叹一口气,胡皎皎总想压我一头,却不知,真正的手段何须吵嚷打骂?
“你吩咐下去,胡氏的吃穿用度不许苛刻,那些狐狸要避着人。”
“奴婢晓得轻重,娘娘就放心!”
我嗯了一声,便由着早已等候的侍女的搀扶了出去。
命妇们入宫通常是午时,如今还是巳时,唯有武王妃林仙蕙因为昨夜之事并未离宫,合安宫内,只有林仙蕙在等我。
她虽然身子也不适,却依旧对着我行了一个大礼,丝毫不敢恃宠而骄。或许她也意识到如今自己已经是众矢之的,是众人眼里的一枚钉子。
我含笑嗅了嗅侍女煮好的八宝茶。
并未让她起身,而是颇有享受的抿了一口。
林仙蕙逞了许久,即使和安宫是有地龙的,昨夜她刚刚小产却还是忍不住抖。
我支开了侍奉的人,等所有人关门出去,还不曾吩咐林仙蕙起身。
神和人毫无分别,我若想问出我想问出的东西,一定要让林仙蕙不解而后惶恐,如果这二者依旧无法达意我只能诈她了。
等到林仙蕙险些昏过去我才缓缓地说:本宫走神了,竟忘了让武王妃起身。你起来说话!
林仙蕙扶着身旁的椅子一瘸一拐的站起身。
她并未看我,只是垂下头说:娘娘支开了那些人,可是有话想问妾身?
我依然沉默不语,只见林仙蕙凄楚的抬起头说:胡氏纵然有错,可是娘娘也不该默许她们这么对她。
我漫不经心的吹了吹指甲说:武王妃替她求情是因为她替你杀了楼兰氏,还是因为你还对皇族心有幻想?
“早前仁孜王曾告诉妾身,说娘娘是少见的良善女子,如今瞧见了娘娘的通天手段,妾身倒觉得是仁孜王殿下多虑了。”
听到仁孜王三个字,我的脸色一沉。
林仙蕙并没有一丝惧怕,她压低了声音告诉我:给胡氏一条活路,仁孜王留她还有用。
我只觉得心里的毒蛇莫名其妙的复苏了,此时那条蛇对我吐着信子。
我愤愤站起身对着林仙蕙一字一句道:放肆!
林仙蕙又跪在了我的脚下,终是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