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妤几乎是同时和楚锦奕抵达归月阁的。
房间内燃着熏香,淡淡的白烟萦绕着两人身畔。
她望着他宽阔的后背,脑海中不停回荡碧华在回来路上交代给她的那些话:
“才人,之前那老嬷嬷不是教过您吗,您先然后然后再”
从前光是听着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真要做了,倒突然觉得有些难为情。
柳思妤走上前去,紧张地抬起手,缓缓抚上他的腰封,声音轻颤:
“陛下”
忽地,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
楚锦奕回过身,指了指书桌旁的砚台,对她道:“给朕研墨。”
柳思妤僵滞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方才没听错吧?研墨,要她研墨做什么?
楚锦奕垂眸看着一动不动的柳思妤,缓缓开口:
“方才还在朕面前伶牙俐齿,如今却听不懂朕说话了?”
柳思妤缓了缓,才开口询问:
“这么晚了,陛下不先歇息吗?为何要让臣妾研墨?”
楚锦奕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放在柳思妤手上,转身坐下,皱眉揉了揉额头:
“今日的奏折朕还没看完。”
话毕,两个小太监抱着厚厚的两沓奏折走了进来。
柳思妤愣住,不是暴君吗?
深更半夜不睡觉,批奏折?
她揉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在桌案前批阅奏折的楚锦奕,那不成他三百多天后是过劳死的?
“妤才人。”
柳思妤听见有人唤她,回过头,看见是李公公站在门旁,正招呼她过去。
李公公将一碗汤药放到柳思妤面前,交代道:“妤才人,陛下的药今晚还没喝呢,劳烦您为陛下送过去吧。”
柳思妤低头看着手中被熬得发黑的汤药,不禁好奇询问:“敢问公公,这药是治什么病的呀?”
该不会是皇帝不行,要靠壮阳药才能行房事,批奏折只是幌子?
李公公让柳思妤又凑近了些,在她耳边小声开口:“止痛安眠用的,陛下一直患有头疾,不喝药晚上根本睡不着。”
头疾?柳思妤突然醒悟,难不成
“敢问公公,陛下患这头疾有多久了?”
李公公思索了有一会儿:
“好长时间了吧,好像自陛下幼时起就有了,老奴如今也有些记不清了。”
“至于其余的东西,老奴也不好多说。才人一定记着劝陛下早些歇息,别熬得太晚了,免得这病再加重。”
柳思妤点点头:“公公放心,妤儿会伺候好陛下的。”
“诶,才人。”
她刚要抬脚回去,却又被李安叫住。
“妤才人,可还记得老奴之前交代您的,多顺着陛下些。量力而行就好,切莫自作主张。您今儿也见到了,陛下不喜欢装聪明的。”
柳思妤突然明白了这话中的深意,对着李安欠了欠身子:“妤儿明白了,多谢公公提点。”
柳思妤回到屋内,将汤药端到楚锦奕身旁,看着他喝下后,才缓缓开口:
“臣妾知道陛下忧心国事,但也要以身体为重。陛下是大楚的中流砥柱,只有陛下康健,我大楚才能欣欣向荣呀。”
楚锦奕的目光依旧在手中的奏折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这能说会道的本领跟你父亲倒是有几分相像,都是他教给你的?”
柳思妤一时间不知楚锦奕到底是在夸她还是骂她。
她在柳府时就听说,新帝登基后看她父亲柳相伯不顺眼很久了。
柳思妤拿起墨条,缓缓加水研磨:
“实则不然。父亲在家常常教导臣妾,出嫁后凡事都要顺从自己的夫君。但臣妾若看着陛下做着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却不劝说,岂不是成了一种愚昧?”
闻言,楚锦奕也终于放下了手上的奏折,抬眸看着她:
“你跟你那父亲还是有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