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顶层的会议室由环状金属打造,地板和墙壁皆为黑色,高档的钢质长桌从门口一路延伸,两侧间隔一米就有正襟危坐的年轻人或老者,各个国籍都有。主位是那位日本男人,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勾勒了朵巨大的红色樱花,他用手指敲打着桌子,眼睛紧盯着会议室的大门。
如果有懂行的人来到这会议室,绝对会被惊掉下巴。座上的全都不是省油的灯,随便挑个出来都是在某个领域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但硕大的会议室现在却无人交谈,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大门外响起木屐清脆轻盈的声响,人们纷纷望去,连日本男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厚重的黑色大门划入墙体,琴川美绪走入人们的视线。黑红色的和服和精致的妆容相互衬托,还有几朵红樱点缀在眼角,她半垂眼帘,似笑非笑的朱唇微启,令长桌的几个年轻人也不禁多看上几眼。
她先向主座的日本男人躬身行礼,其次又对长桌两侧的众人弯腰,最后款款走到日本男人身旁落座。
“咚咚、”日本男人敲打两下长桌,示意众人将目光重新投向自己。
“谢谢各位给我琴川守几分薄面,赏光来红樱,”男人说着日语,“如果有哪里失礼,请多多担待。”
“琴川家主谦虚,谁都知道,你是目前为止在圈里最有话事权的人。”
说话的是坐在次位的一位华人老者,她看上去老态龙钟两鬓斑白,倒是满脸慈祥。
“钟姐。”琴川守向老者点点头。
“别叫姐,我已经是半条腿迈进棺材的人了。”钟姐咯咯笑。
“这话说的,您还年轻呢。”钟姐身旁的年轻男子恭维着。
“嘴皮子又长进了?”钟姐看向那男子,“我们多久没见了,十年?二十年?”
“我说,咱就直接说正事儿吧?”坐在钟姐对面的长女孩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女孩穿着极具个性,唇红齿白柳眉大眼,左手摆弄着一枚精致的古董硬币:“琴川先生邀请我们来,不能是为了叙旧吧?”
钟姐眯起眼睛盯着女孩,女孩也不甘示弱地瞪回来,一老一少隔着长桌剑拔弩张。
“小姑娘,父母没教过你要懂礼貌么?”钟姐这么说着,只是将右手按在长桌上,室内的温度骤然升高,钢铁长桌竟然被掌心烧熔,液体沸腾四溅。
呼吸到鼻腔中的空气犹如火蛇,除了琴川守面无表情之外,其余人或多或少都有表现出不自在,尤其是琴川美绪,她那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抹花,节节攀升的高温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女孩却一脚蹬开靠椅,将那枚硬币扣在食指和大拇指间,遥遥对准了钟姐的面门,黑暗瞬间吞噬了她的眼眸,恰如对方模样。
“倚老卖老么?”女孩双目圆睁,“现在已经不是你那年代了!”
“两位,熄熄火,为这点小事儿闹翻脸不值得。”琴川守安抚两人,俨然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小姑娘,劝你还是坐下吧。”钟姐似笑非笑,她身边的空气被高温扭曲,似乎坐在那儿的不是位老人家,而是台轰隆作响的熔炉。
女孩瞪着钟姐,那枚硬币在指间铮鸣颤动,随时准备撕裂对方的肉体。但她看了看琴川守,又瞥见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最终还是选择闭上眼睛重新坐下,没好气地说:“嘁,看在琴川先生的面子。”
琴川守陪笑,钟姐也笑笑,将右手从桌上抬起,室内的温度随之下降,但那长桌倒是面目全非。
“琴川守,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女孩身旁的寸头男人操着流利的俄罗斯语,实时翻译程序应该算是个人芯片里所包含最基础的功能,翻译官这种几个世纪前的职位早就不存在了。
琴川守推开靠椅站起身,众人不得不抬眼看他。
“各位都是各个行业的领头人,琴川守能和各位结交,是我的荣幸。”琴川守冲众人深鞠躬,“多谢各位的扶持,才有了今天站在这儿的琴川守,我由衷地感谢各位。
“但我有一点对不起你们,我有个心愿迟迟未了,这心愿像蛀虫一样,每天每夜疼到我睡不着也抓不到,我希望各位能帮帮忙,帮帮我实现这个心愿。”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琴川守闹的是哪出。
还是那个俄罗斯男人,他不耐烦地说:“琴川守,有话咱就直说了,难道还要我们求你?”
“不,不敢,是我求你们。”琴川守依旧弯着腰,没有抬身。
钟姐笑着说:“琴川家主,恐怕这忙不好帮吧?不需要顾忌什么,直说就好,能帮的,我们会尽力帮。”
“只需要各位表个态。”
“表什么态?”
琴川守抬起头,白色火焰在他的眼眶跳动,身为势能者的象征跃然在眸。
“各位,知道‘继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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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有人不解。
“聊这个之前,我想先知道,各位对科技的看法,或者说,对义体的看法。
“我知道,各位肯定看不起我,看不起红樱的产业。为什么?因为我身为能力者,却为人类服务,甚至自己都装配了人类研制出来的,原本是人类用来与我们抗衡的义体。”
这话不假,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都对琴川守的看法不怎么样,但出于琴川守目前的地位和实力,大家还是愿意给他点儿笑脸。
虽说接受义体改造的能力者也不算少,且大部分都是后天学会势能的能力者,但很多天生的能力者都对义体嗤之以鼻,抛去义体反噬症,他们觉得这种玩意儿简直就是废品和垃圾,是人类拙劣的仿制品,成不了气候,也完全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很多年前众人对琴川守的看法也大多如此,支持他的人很少,能力者就更少了。但琴川守靠着一手义体改造和医疗救助扎稳脚跟,硬是一步一步走到了世界顶端,走到了科技线最前沿,惹得现在谁都想来分杯羹尝尝甜头。
“但可笑的是,身为能力者的我们如今却要隐姓埋名,甚至还有背叛者加入了什么‘变革’阵营,反而来剥削我们的空间,难道各位都能忍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