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女孩们没有注意到已经蜷成个虾米的王从幸,他把头埋进手弯,和桌下的脸因痛苦扭曲,疼痛如电流般蔓延,从最深处向外扩散,就要把整个大脑都包裹住。
王从幸尝试大口深呼吸,两人说些什么他也都听不见了——头疼引的耳鸣。他的眼前开始黑,却又突然涌入了大量的色彩,迫使他闭紧双眼。
但真当他闭上眼之后,等待他的却不是一片漆黑,而是有道光亮处于黑暗中间。
那光亮逐渐变大,最终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圈,透过圆圈王从幸反而还可以看见这屋子朦胧的一切:在空中摇曳的樱花投影、不再散热气的茶杯、还有微笑着握手的林沐卉和琴川美绪,她们忽然一同看向王从幸,表情也是同样的诧异。
妈的,见鬼了!他头昏欲裂,以为自己因为疼痛出现了幻觉。再睁开双眼,林沐卉和琴川美绪依旧在紧张地对峙,茶杯也仍热气升腾。
不,不对,有什么东西变了……有什么东西在他闭眼的时候变了!王从幸惊恐地又闭上眼,这次光圈更大了,几乎要亮过黑暗,在光圈里他依旧可以看清周围的所有。
“王从幸?”光圈里的林沐卉贴近他,不知怎的,林沐卉的声音穿透了“耳鸣”,直接响在了他的脑内。
王从幸“看着”靠近的林沐卉,她一脸急切,这个视角更像是林沐卉从上俯视着他。
睁开眼,林沐卉和琴川美绪的交谈仍在进行着,看情况等到握手还有段时间。
见鬼了,真他妈的见鬼了……
“我的能力可以观测到几秒后的未来,所以才让你没和王自启陷入同一种死法。”
唐亦洋曾说的话莫名浮现于脑海里,但王从幸却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空气仿佛被隔绝,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氧气吸入肺里。他不受控制地又闭上了双眼,这次光圈里的画面更加清晰了。
冷雨倾盆,他躺倒在地上,林沐卉则满脸惊慌,握紧了他的手,力度很重。
她冲着他大喊着,但这次她的声音没有穿透“耳鸣”,也没有穿过这世界的朦胧,她喊出来的话语好像永远到达不了王从幸的耳朵里……她在……她在……
她在哭。
大点的泪珠夹着雨滴从林沐卉的眼眶滚落,她的表情很难看,精致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妆容也哭花了,长垂落在王从幸的脸上,有水花打在他的额头……也可能是泪花。她很用力地握住他的手,看向王从幸的眼神就像在看病床上即将逝去的爱人,她仰头哭喊着,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王从幸听着她的哭声,心里无来由地烦闷,他想说别哭了,但却现自己开不了口,甚至连眨眼都做不到。
“王从幸!”
女孩的哭喊成了这场雨里最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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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卫生间,角落里挂着那件粉红色的兔子睡袍,还有女孩棉质的白色内衣,有水珠顺着衣角滴落。房间的门紧闭,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了这狭小的空间。
王从幸就站在洗手台前,他呆愣地看着周围,呼吸顺畅,头不疼了,闭眼也看不见光圈,一切似乎如常。哭喊的林沐卉、琴川美绪、如同炮塔的红樱大楼全都不见了,这是林沐卉家里的卫生间,只有他一人。
做梦?幻觉?
王从幸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镜中的他也一脸茫然。
洗手池的水龙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仿佛在很久之前,又好似就在刚才。王从幸下意识伸手要去关掉,但他的动作却又停住了,手臂就那么悬在半空。
他现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对劲,或者说如果仔细分辨的话,会现镜中人压根就不是他——型不一样,身高也要略矮些,连黑色的正装变成了件灰色的西装……
王从幸被吓得汗毛倒竖,他慌乱地倒退几步,倒也没忘了抄起洗手台上的牙刷,对准了镜中人。
换谁来都会害怕啊!何况那他妈分明就是已经死了的王自启!大白天的不仅撞鬼了,还是个长相和他无异的鬼,这是要来索命?王从幸心说那也不是我害的你啊祖宗!寻仇也要找对人是吧,我好歹还在帮你找呢!?
王自启的“鬼魂”倒是没在乎王从幸的情绪,隔着镜子开始说话了:“你就是我的分身么?”
说起来真的很奇怪,哪怕是双胞胎也起码会在声音上有区别吧?可王自启却没有,他和王从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嗓音都是一样的,只是语气腔调有些不同。
王从幸没有回应,他可做不到像武教头那么勇猛,说出“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之类的话语。
“你不需要怕,我看不见你的样子,这段话是我死前留给‘王自启的分身’的。”王自启说。
“……你说什么?”
“我叫王自启,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既然你能看见我,就说明我的能力已经被触了。
“你可能会看见些未来所生的事情,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不要试图去改变或者逃避。”
“等会儿……你是王自启死前留下的话?类似遗言?还有什么是未来所生的?”
但王自启没有回答他,就像台精密的仪器自顾自地运作:“很抱歉将你卷进来,这是我无法阻止的。”
王从幸愣了一会儿,最后深深吐出口长气。
得亏前两天所见过的世面,事到如今就算王自启真人站在他面前,也只能吓到他几秒而已。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是鬼,也不能无缘无故害人不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而且还把你害了,那你不也变成冤鬼了么?到时候谁打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他壮着胆子走近洗手台,镜中的王自启也走向他。
“……所以,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正好教教我该怎么用,我也好早点儿回去是吧?”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能力是什么,但你应该还没掌握自己的能力,这点我帮不到你。”王自启的回答就像预判一样,王从幸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只是有些不灵敏:“即使说出来,可能在你耳中也会变成一段杂音,你是听不见的。”
“什么意思?”
“[覆盖],[覆盖]。”
“什么玩意儿?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