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往门口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正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什么东西。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好一会儿,直到他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才终于辨认出来人的样貌。
拉哥?他怎么来了?难道我的死期,这么快就到了?
看他那架势,实在像极了古代行刑的刽子手。
“喝了它!”拉哥沉步走到我的面前,弯下腰,一句废话都没有,就将他手中的玻璃杯强行塞到我的手中。
微烫却此刻对我最适宜的水温,隔着玻璃传到我的手心。
我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毒药吗?还是说,他是特地来为我送水喝的?
但可能吗?他为什么要关心我呢?
不管了。如果我的未来注定和这里其他女人一样生不如死,那还不如直接死了干脆,反倒落个清清白白来,清清白白走的好结果。
心一横,我再也不想顾虑其他,只求死的时候,能不是被慢慢渴死冻死的就好。
举起杯子,我十分爽快地一饮而尽。
3
屋外微弱的光线,从半掩着的门缝里透进来。
拉哥像秦俑般半蹲在我对面,一言不发,只是那么直直地看着我,眼中似乎有一些我说不上来的深意。
逆着光,他额头上的伤疤也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而我,也没有在喝完水之后,感觉到死亡的到来。
反而,因为那杯温水,我身体的温度渐渐上来了,整个人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谢谢你。”杯水之恩,让我瞬间觉得,他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了。
“客气了。”
许是见我终于能说话了,拉哥终于站起身,俯身拍了拍皱褶的裤脚,双手插回裤兜里,在黑暗的屋子里缓缓地踱了两步,才接着开口。
“莎莉打电话让我派人带美诗诗去医院,我顺便过来看看情况,才听说你们今天发生的事……”
“去医院?”我心里一紧,“莎莉不是说都是些皮外伤,休息下就好了吗?她现在是不是很严重?”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慌忙试图也站起来,却忘了刚才喝水的那个玻璃杯,正放在我的大腿中间。
如今一下子站起来,杯子应声跌落,玻璃渣凌乱地铺了一地。
拉哥见状微微蹙眉,示意我换个地方坐着,不要再试图站起来:“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胆子真够大的啊?敢把客人的头砸个窟窿!在莎莉这儿,你还真是头一个!”
我换好地方,重新恢复蜷缩蹲坐在地上的姿势,对着门外昏黄的光亮,苦笑了笑:“这很值得表扬吗?我‘胆大’的下场,你现在不也看到了?”
这次,回应我的,一阵长久的沉默。
4
拉哥半晌没回答我的话。
久到让我心里开始有点犯嘀咕。
我不禁想起了商场里那个看似救星,实则和拉哥同流合污的导游。
对啊,我怎么能因为一杯水,就忘了拉哥其实是和莎莉是一伙儿的呢?
他是莎莉请来罩场子的。看起来他的钱还算清白,但清白背后,不还是一样的肮脏?
他不也是在靠我们这些女人赚钱?
本质上,他们就是一伙儿的。
怪不得他突然一反常态过来给我送水,这是怕我真的渴死了吧?
毕竟我是莎莉花钱买过来的,如今一分钱还没赚,个性又比较烈,是不是莎莉怕最后真弄个人财两空,所以才和拉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我怎么能就因为一杯水,就再次轻信这里的一个人呢?
这里还有真正的“人”吗?
这里全是魔鬼!吸血的魔鬼!
我自嘲苦笑。赵思齐啊赵思齐,你还真是傻。活该被石林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正想出声逐客,拉哥却突然终于开口发话了。
“思思,赵思齐,是吧?”他的声音居然变得有些柔和,“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
我大声哼笑:“我哪里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拉哥对我的嘲讽置若罔闻,继续耐心追问道:“云南人吗?是云南昆明人,是吧?”
我这次是真的懒得理他了。既然他和莎莉是一伙儿的,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身份信息呢?
这样惺惺作态,也太假了吧?
我现在不仅一点都不想和他对话了,甚至还想尽可能地离他稍微远一点。
于是,看着他的脚步往我的方向又走了一步,我恨不得分分钟再后退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