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凌把身旁被人撞倒的安桉护在怀里按住,目光定定。
她看见宁澹看也未看医塾的其他学子一眼,闪身护在喻绮昕面前,像流水一样迅疾地抽剑挡下一柄泛着银光的利刃,看见冲上台的匪人被刺穿肩膀放倒在地,闻到了冬日阳光里浮动的灰尘的气息。
闹剧迅速地发生,又迅速地结束,徒留下惊叫连连。
宁澹收剑回身,喻绮昕跌倒在他身后,吓得泪光盈盈惊魂未定,等着被人扶起。
他正要挪动脚步,眼前忽而一阵恍惚。
已然有几分熟悉的刺痛钻入脑海,伴随而来的是一段真实到奇异的画面。
画面中的场景,与当下融为一体,几乎分毫不差。
太学院,伏倒的贼人,以及,台上边缘处站着的,唇瓣被咬出血痕、一声不吭的沈遥凌。
宁澹无法自控地陷入到幻境中,想去问问沈遥凌有没有受伤,视线却被旁的力量拽动,挪了开去,失去了沈遥凌的视野。
他低头,看见喻家的长女坐在地上叫他。
期期艾艾地说,给你添麻烦了,你总是这样倾尽全力地保护我。
短暂的幻象褪去消失。
宁澹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喻绮昕泪盈于睫地仰望着他。
宁澹忽然心有所感。
果然,喻绮昕虚弱地唤。
“宁公子,多谢你。”
“给你添麻烦了,你总是……这样倾尽全力地保护我。”
在所有的学子中,宁澹总是优先出现在她身边。
若是宁澹只能护住一个人,那个人必然是她。
这人说的话,一字不差。
宁澹瞳仁微微震颤。
他沉默一瞬,缓声回了句:“我没有‘倾尽全力’。”
话落,宁澹移动脚步,让出位置给人去扶喻家长女。
周遭嘈杂无比,但离他最近的喻绮昕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的回答。
喻绮昕被人七手八脚地架起来,仍有些神思恍惚。
方才挂在眼睫上的泪珠也被晃得倒回了眼睛里。
哭不出来一点。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在女子惊魂未定的时刻,不说些体己话也就罢了。
第一句话竟是纠正自己“未使出全力”。
呵,他功夫高,他了不起。
“叮啷”一声,匪人的刀刃被击落在地,四周守卫齐刷刷拔刀戒备,不会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常。
这意味着袭击结束,沈遥凌紧绷的心弦终于缓缓松下来。
果然没有人受伤,与上辈子几乎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只是,这一次,她只是一个局外的看客。
上一世时,沈遥凌作为医塾的一员,自然也在那个台上。
近在咫尺的锋利刀刃对于手无寸铁的他们来说,就是恐怖二字的具象化。
血肉肌理暴露在匪人的利刃面前时,就算没有受到真实的伤害,那一瞬间胸腔停跳脊背麻木的感觉,也成了难以抹去的阴影,深深印在往后几日的噩梦里。
当时的她,比现在更加近距离地看着宁澹是如何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挡在喻绮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