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一月,江殊澜才知道纪怀光送给她和临清筠的贺礼是一家店铺。
看见临清筠递来的店契时,江殊澜讶然道:“怎么会是清澜阁?”
这家店原本就是临清筠的私产,怎么店契不仅到了纪怀光手里,还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临清筠神色自若道:“他听说你喜欢吃清澜阁的糕点,便高价把它买了下来当贺礼。”
江殊澜失笑道:“所以你先把店卖给他,又收下他送来的店契?”
“他打定主意要买,我总不能不让他如愿。”
临清筠颇显无奈道。
纪怀光听了他爹说的“投其所好”后便觉得,与其给难以捉摸的新帝挑选礼物,倒不如送份皇后会喜欢的。
毕竟新帝最为看重与在意的便是他的皇后。
纪怀光很快想到,京都很多人都知晓,皇后还是唯阳公主时便很喜欢吃清澜阁的糕点,自她幼时起便如此。
是以纪怀光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想买下清澜阁。被掌柜拒绝后他以为是钱不够,还回纪府找他爹要了笔银子。
临清筠听手下来禀报说纪怀光非要买下清澜阁时就猜出他想做什么。临清筠只吩咐下面的人随他去。
“他怕是吃了亏都不知道。”
江殊澜失笑道。
清澜阁在他们大婚之前不计成本地广发喜饼、喜糖,很多人应都猜到这家店多多少少与临清筠或她有关联。
也只有纪怀光,只因想到她自幼喜欢吃清澜阁
的糕点便觉得这会是一份好的新婚贺礼,还不惜花高价买下这间本就属于临清筠的店来送给他们。
也不知纪相把银子给他时怀着怎样的心情。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临清筠温声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这笔钱再回到他手里。”
临清筠原本也并不打算要他这笔钱。
“离了军营后他还未真的适应京都的生活,凡事都想得太简单。”
在外征战时,直面敌军的纪怀光有勇有谋,骁勇善战。无论临清筠派他领兵应对多么难缠的敌人,纪怀光都能赢得很漂亮。
但因为一直与性格直爽的将士们朝夕相处,纪怀光回京之后也继续用着在军营里的那一套。
临清筠有意让纪怀光担起军营中的重任,除了让他越来越多地接手军中事务以外,临清筠也想让他这种非敌即友,轻信于人的纯直心性稍变一变。
这次纪怀光损失的是银钱,但若真的做了军中主将,教训便很可能是人命和大启的疆土。
江殊澜能猜出临清筠的考量,但还是忍不住问:“以后若我们有了孩子,你也会让他摔着跤来看清这些吗?”
江殊澜觉得,其实若把这些事情说给纪怀光听,他也不会不理解。可临清筠还是由着他去了。
虽说这笔银钱还会回到纪怀光手里,但他原本可以不经这件事。
临清筠微挑了挑眉,语气自然道:
“孩子和兄弟是不一样的,况且不同的
人教养子女的方式自然也会不同。”
“我或许会是纪相那样的父亲,也或许不是。”
不知不觉便把纪怀光和他们未来的孩子放在一个位置考虑,江殊澜觉得有些微妙。
江殊澜猜测道:“纪相也是故意由着纪怀光花这笔冤枉钱?”
江殊澜只知道纪相给了纪怀光很多自由。
纪相做了一辈子文臣,也曾在课业上严格要求纪怀光。但当年纪怀光决定和临清筠一起进军营时,纪相虽有不同看法却也并未阻拦。
他没有把自己的追求与希冀寄托在纪怀光身上,而是让他可以去走他自己想选的路。
就像纪相即便很清楚纪怀光花高价买下这家店其实是白费功夫,却也按纪怀光的心意从纪府支了银子给他。
临清筠点了点头,“一定范围内,纪相是在放养纪怀光。”
那条不能越过的底线应是背信弃义,残害无辜之类的事情。而按纪怀光的心性,他本也不会做这些。
“也不知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父母。”江殊澜轻声道。
临清筠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道:“你定会是个很好的母亲。”
临清筠很清楚,江殊澜是被她父皇与母后呵护着、引导着长大的。她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才养成了心软善良的性子。
纪相对纪怀光则更像是种下一棵树之后便放任他自由生长,会不时扶正树干以免他走错路,却不会旁加修剪他的枝叶,干涉他的选择。
而临清筠与他们都
不同。
临府被血洗的那一晚,临清筠便骤然被迫长大,却长成了他温柔的母亲不会希望看见的阴暗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