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澜瞥了眼两边的阵势,轻飘飘地问:“他何罪之有?”
“散布谣言,污蔑抹黑皇室。”
“偷盗珍宝,还妄图瞒天过海掩埋罪行。”
“忤逆本宫,不敬主子。”
“无论哪一条,都够让他去死。”
江柔冷眼看着姿态放松的江殊澜。
荷雪被赶出府时江柔就知道下药的计划失败了,她今日来本是要给江殊澜一个下马威,让她老实缩着别给她添堵。
但那个护卫几句荒谬可笑的话竟把她和低贱的乞丐牵扯到一起,她成了那些贱民的笑柄和谈资,就连范明真和乞丐之间都多了莫须有的对比和联系。
她原本以为江殊澜派人送来椅子和热茶是讨好她,可江柔忽然后知后觉,即便此时她站着
,江殊澜也一直坐在几级阶沿之上俯视着她。
她在羞辱自己。
“你是要纵容手下触怒本宫吗?”
江柔已不再掩饰言语间的恨意。
江殊澜终于站起身,缓步走下几级台阶,柔声劝道:“他只是在如实回答你的问题,不要迁怒于人。”
见她面容平静,江柔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闷至极。
走完台阶后江殊澜也未停下,反而继续朝江柔靠近,看向江柔的目光带着笑意,却冷冰冰的仿佛淬着寒。
被她这样看着,江柔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江殊澜经过被摔在地上的发簪时,江柔下意识抬手,紧接着她身侧的一名侍卫便忽然朝江殊澜拔出了剑。
但在他准备用长剑的距离迫使江殊澜停下脚步时,江殊澜身后不远处的一名护卫迅速靠近,挥刀重重砍向他的右臂。
长剑应声落地,侍卫神色痛苦地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
“啊!”
有好几人都惊呼出声,又紧紧地闭着嘴。
江柔喉间也压抑着尖叫。
但她看着掉落在华美发簪旁的那只断臂,发不出任何声音来。煞白的小脸上被溅起了鲜红的血,狼狈而惶恐。
她在刚才那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杀意,霎时出了一身冷汗。江柔不是没有杀过人,却是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近在咫尺——
他有绝佳的武艺和忠诚,若他要杀自己,她的手下没人能拦得住。
邢愈收刀的同时也退回他原本的位置。
江柔
注意到,方才有他及时遮挡,江殊澜并未沾染任何血污,妆容仍然精致美丽,披风也洁白如常。
江殊澜神情怔愣,像是几息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连忙退后几步,难以置信道:“妹妹竟要为一支已经找回的发簪杀了我吗?”
“你……你血口喷人。”江柔还没从惊恐中缓过来。
“柔柔,你竟如此恨我……”
江殊澜痛心道,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哽在江柔喉间的压力突然消散,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胡说!我刚才没想伤害你!你在装可怜!”
她不会蠢到在人前对江殊澜动手。
见了血后围观的百姓间有些混乱。江柔的手下眼看着她也即将情绪失控。
按以往经验,她很可能会做出些疯狂的事来,那名挥刀的护卫也许会命丧当场。他们很快熟练地将无关人等都驱逐。
有些场面,公主不喜让别人看见,否则会有更多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但江柔并未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因为那个护卫此时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
瞥见人都被赶走之后,江殊澜脸上才重新有了浅淡的笑意,她悠然道:“你说得对,本宫确实是装的。”
江殊澜错身经过江柔时顿住脚步,在她耳畔轻声问:“下回,那把刀会砍向你漂亮的脖颈还是别的什么呢?”
江殊澜带着人离开后,江柔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用尽了,脚下一乱朝一侧倒去,被侍女扶住才勉强稳了稳身
形。
她听见江殊澜上了马车,愉悦期待地和车夫说:“去将军府。”
江柔脑海中思绪万千,心绪不宁。
江殊澜方才是故意逼近引她让人出手阻拦,那名护卫以保护为由挥刀震慑她,演完那些柔弱戏码给其他人看之后,江殊澜再好似无事发生过一样悠然离去。
以前小猫死了江殊澜都会难过,一夜之间她的性情竟变化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