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睡在上铺的江山,够着手放下一只烟缸后,又赶紧将窗户彻底关上。
“二哥,这都几点了,还不睡。”
江山在上铺,托着脑袋看着坐在写字桌旁的江河,依然画得很投入。
“你先睡吧,明早7点,大哥会骑车送伱去火车站。”
尽管老三告诉过自己,床底的几箱画稿,也可以拿出来临摹,但江河却依然在画着老三那几副图。
说话间,江河尖一停,好像想到了什么。
下一秒,也赶紧熄了台灯。
此时已经是晚上11点,老江家只剩江川的外屋还亮着灯。
最近江爸现,小女儿终于看得进书了,还是夜以继日的那一种。
听着上铺翻来覆去的动静,江河皱起了眉:“睡不着?”
江山的确睡不着:“可能是熬惯了,这两觉一多,还真睡不着了。”
“嗯,”
江河自己也睡不着,平日一到夜里,小屋里只留他一人,画到凌晨两三点也是常有的事。
“二哥,”
黑乎乎的房间里,江山的双眼一片雪亮:“听我们厂长说,你经常会去厂里看电影?”
“嗯,”江河的声音一向没有情绪:“多看几部还没翻译的电影,应该对学习曰语有帮助。”
“哦?”江山没想到,江河还会有这悟性:“没人为难你吧?”
“放心,”江河打了个哈欠:“译制厂也不只是认识你一人。”
江山没再多问什么,在听见江河哈欠的一瞬间,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
第二,六点钟不到,江妈就在外屋喊上了:“老大老三,还不赶紧起床,都快7点了。”
江山猛得一吓,差点没掉下床。
连江河都乱了阵脚。
等兄弟三人迷迷瞪瞪走到外屋时,江妈把一锅面条都端上桌了。
江川挣扎着看了眼小闹钟:“妈~这才几点啊,都没亮呢。”
“你这孩子懂什么?”江妈一边捞面,一边数落:“早走一刻不慌,晚走一分白忙。”
“妈,”江山也觉得太早了:“我七点走都来得及。”
“听你妈的没错,”江爸也走了出来,他可比儿子还重视这趟差事:“你刚混进知识分子的队伍,要多向一线的同志学习。”
站在小院的江山,边刷牙边点头。
江爸挨近他,压着声道:“一切小心,尽量少说话。”
江山嘟囔道:“放心,我不傻。”
等江山再次走出家门时,坐在窗口看书的李若诚,立刻把眼镜摘了下来。
白色的衬衫、藏青色的长裤,头上还戴了顶藏青色的解放帽。
江山就这么清清爽爽的站在他面前,对着他家外推的窗户,伸手掸了掸斜跨在身上的军用书包。
然后一臂弓着向前,一臂伸直向后,满脸正义大声说道:“李叔,我出了。”
李若诚眼皮抖了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小江同志,一路走好。”
白瞎了自己那件压箱底的培罗西了。
但下一秒,李若诚倒反应了过来,江山同志还是通透的。
这一幕,被江海尽收眼底,他面无表情的摁响了车铃:“走!”
一路顺风顺水,7点半不到,江海就把江山送到了火车站。
1978年,浦江火车站已经有电子显示屏了。
江山多看了好几眼,居然还高高的挂了一长溜。
忍不住暗自佩服威力无边的铁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