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天晚上見到的人,蔣樓不動聲色地:「回去陪媽媽了?」
「不是。那晚我媽不在家,說是去見老朋友了。」黎棠自己也想不明白,嘀咕道,「……什麼老朋友非得晚上去見?」
蔣樓笑了一下:「說不定是那種被遺忘很久的『老朋友』。」
到酒店大堂,辦入住的時候,黎棠問前台要了份餐點。
這部分帳是他結的,蔣樓沒搶過他。拿到房卡乘電梯的時候,黎棠一臉「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地得意道:「誰讓你拒收了,反正這個錢今晚必須花掉。」
蔣樓沒再說什麼,隨他去了。
訂的是市中心的一家五星酒店,老牌連鎖,設施和服務都算得上不錯。
進到房間裡,黎棠才有了點「我和蔣樓來開房了」的實感。做了幾天的心理建設不能說完全沒效果,只能說一點用都沒有,房門「砰」地在身後關上,黎棠肩膀一抖。
蔣樓發出一聲輕笑,黎棠問他笑什麼,他說:「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場景像……」
至於像什麼,他賣關子不說。
等到黎棠進洗手間,抬頭看見鏡子裡的自己,臉蛋白里透粉,一股子緊張嬌羞,就差把「我是第一次」幾個字寫在臉上。
黎棠掬一捧涼水,手心捂臉,不願面對般地想,確實很像——蔣樓像嫖客,自己像第一次出來賣的鴨子。
極其惡俗的聯想,卻是極好的助興劑。
蔣樓也進到洗手間時,黎棠讓出台盆前的空位,人卻沒走,幾分專注地看著蔣樓洗手。
多麼好看的一雙手,清澈水流滑過肌理和骨骼,讓人想起這雙手撫摸著身體時的觸感,還有那天夜裡在被子下面,如水中游魚般的靈活。
眼皮微掀,視線在鏡子裡相撞,黎棠的心莫名發緊。
蔣樓黑亮的眸似有無窮吸引力,扯著拽著,讓人不由得向他靠近。
淺嘗輒止的一個吻,黎棠自知不該分心,可那麼大一面鏡子照著,每一個動作和反應都纖毫畢現,無所遁形。他一會兒關心水龍頭有沒有關緊,一會兒擔心敞開的窗戶會讓對面樓的看見這邊的「現場直播」,手往後撐住台面,身體後仰拉開距離:「……先出去。」
「為什麼要出去?」蔣樓卻俯身向前,「不喜歡在這裡?」
黎棠有種進退維谷之感,正羞得不知該往哪裡鑽,外面門鈴突然響起。
是他點的餐到了。
夜宵菜品有限,黎棠又不想吃得太油膩重口,點的是酒店特色的海鮮粥。
剛喝兩勺,手機響起,看見來電顯示的「媽媽」二字,黎棠一怔。
自轉來敘城一中,他就幾乎沒有準點回過家,張昭月都習慣了,平時不等他到家就早早睡下,今天怎麼突然給他打電話?
接起來,張昭月問:「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家?」
黎棠含糊道:「……和同學一起在外面吃宵夜。」
「和哪個同學?」
「同班的,您不認識。」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那早點回來。」
黎棠心虛地「嗯」了一聲。
掛斷電話,黎棠胃口喪失,又磨磨蹭蹭吃了兩三勺,就放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