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小雨迷蒙,亭内一片沉默。
李念的手攥很紧,她无言以对。
“秋山对长公主的心一直都没变过,公主真的感觉不到么?”
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自幼一起长大,就算是朋友,多少也会有拌嘴的时候。
会意见不合,会吵嘴红脸。
但她自认识邵安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以前李念觉得是邵安傻乎乎的,不在意,也不和她争。
现在想想,傻乎乎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若非喜欢,怎么会谦让忍耐一个人如此之久?
“邵世子,本宫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人心……”
“人心喜好,不是依靠先来后到。”邵平微笑道,“这话我与爹,都说到嘴皮子起老茧了。”
他摇头:“对秋山而言,他因为‘后到’,得不到邵家世子的位置。因为‘后到’,外面人不给他面子,办事走动都不利落。但是他一直都没抢,都在顺其自然,他那时候说,他所有的好运,都用来在十岁时,比那群世家少爷先一步遇到您了。”
李念微愣。
她两手交缠在一起,说不出半句话。
“可是在长公主心里,他自认先来,却又是后到。”邵平摇摇头,“独独这件事,他不认命。”
邵平拱手行礼,深鞠一躬:“他是我弟弟,他不管做了天大的事情,他也还是我弟弟,我知道长公主想让我帮你离开府邸,这件事,微臣恕难从命。”
他转身欲走。
“侯爷呢?”李念声音大了些,“侯爷也是这么想的么?”
邵平顿了下脚步:“……长公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单凭我弟弟一人的手段,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切。”
他收回视线,走进纷飞的小雨中。
李念一个人站在亭子里,仰起头,深吸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只觉得自己果然已经不是前两年那个冲动的姑娘。
若是一两年之前,她只会暴跳如雷,然后想办法入宫找李世帮她解决问题。
但现在,听到的看到的组合在一起,李念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懂了。
她会身处邵府,绝非养病这么简单而已。
连她都不相信邵安能轻而易举搬倒沈谦,那龙椅上的李世,比她更清楚沈谦是什么人,有什么根基,自然也比她更明白其中的问题。
她站在亭子里,看着身旁池中游鱼,慢慢远去。
李念身子好些,但没有好透彻。
白日里寻常人能精神六七个时辰,她至多只能坚持四五个时辰。
之后不管再做什么事情,就会头痛难忍,思绪断裂。
这段时间王崇古日日都会来,来的时候是跟着邵安一起,临到走也和李念说不上几句话,仿佛被邵安刻意监视。
那日他诊脉之后,眉头皱起。
“啧。”他转身看向邵安,“邵大人,微臣知道您心疼长公主,但是这屋子不能这样下去了,窗要开,要见阳光。”
他起身走到桌边,执笔道:“长公主喜欢什么,你给她买些来,这样老喝药躺着也不是办法,身体要恢复,就得晒晒太阳。”
邵安了然,一边点头一边说:“我让人去买一把躺椅放置在院子里,长公主也喜欢。”
李念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接话。
王崇古执笔的手停了之后,捧起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