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元良良走丢后,春雨再不敢留她一人在房里,除非殿下陪着,要不然她一定会在房里的小榻上候着。春雨听到动静,赶忙捏着烛火到床边,就见她主子正靠着床沿吧嗒吧嗒掉眼泪。
元良良见她担忧,赶忙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一定是肚里孩儿是个爱哭鬼,导致他娘亲我也总忍不住。”
“主子,你是不是想殿下了?”春雨从小就跟着她,还是形影不离那种,是以觉得自己还是比较了解她。
元良良见被识破,哀怨瞅这丫头一眼:“就是明知道殿下是大家的殿下,你家姑娘我还是想不通怎么办?”
春雨想想,小声说:“那就不要那么在乎殿下了,不行吗?”
“我想想。”元良良说着,又仰面躺回床上。
春雨给她掩好被子,挂下纱帐,才打着哈欠返回自己的小榻边,然后,她剩下半个哈欠就被吓得再打不出来了。殿下……是什么时候站在窗边的?他刚才应当没听到她说的话吧?春雨安慰自己,她那么小声,殿下一定没听到的。
四殿下又站了会儿,才垂下眸子,转身离开。
他就知道,他的良夫人还是那么小心眼。
哼。
她想想?有什么好想的,小心眼是那么容易改掉的吗?
哼。
之后的一段日子,四殿下再听良夫人一口一个孩儿怎的,他心里再没了之前的不畅快。良夫人要是给孩儿做小鞋子小衣裳,他也能淡然处之。毕竟在良夫人心里,最想不通的还是他这个殿下,而不是肚里孩儿呢。
关于陈家和刘家的案子,最后当然是刘家获胜。有四殿下在其中周旋,很快在陈家后院的某个枯井里找到了真正的刘霞儿的尸首,在和刘家确认后,由刘家再次将其安葬。
陈大郎因极其恶劣的谋杀罪,被当下判了死刑,即日行刑。陈员外助纣为虐,也将面临牢狱之灾。陈县令因包庇自家人,连同过去所犯之事都被查了底朝天,这都是百姓自告奋勇举报的功劳,因此陈县令不仅被摘了乌纱帽,还要面临拖家带口的流放之刑。
陈县令的官是买来的,是以他从不知道如何当好一个真正的官。四殿下想起了朱旺之,他的官也是买来的。四殿下琢磨着,在当日晚给朱旺之去了一封信,同时也给陛下去了一个折子。
给朱旺之的是告诫信,以陈县令之事告诫朱旺之行事要仔细守则,一旦走错一步将再无回头可能。收到信的朱旺之是发自肺腑感激涕零,他将信仔细收了,决定有空带回家给他那不省心的爹看看。
给陛下的折子是讲述了陈县令之事,希望陛下派人严查类似于陈县令之流,官位是通过非正常手段得来之人,并严打之后买官卖官之举。四殿下最后提了一嘴朱旺之,表示朱旺之虽也是买来的官,然这是个例外,他以四殿下名义担保。
陛下将四殿下的折子公布在朝堂上,问众爱卿有何想法。众臣都表示四殿下的想法是明智的,但说到要他们谁去办这个事,众臣间又都不说话。
陛下心里也清楚得很,此事最后必定是不了了之的。为何?当然是因为买官卖官一事最开始就是先帝默许的。
国库缺钱,先帝不得已,只好默许了某些自己都鄙夷的做法。其中就有让心腹大臣卖官职充盈国库。因此,这事很难说追究到谁的头上,顶多以后陛下下个口谕让众臣间注意点分寸就行了。
陛下也为此事头疼了许多年,因先帝的此番举措,使得民间和朝堂一度乱成一锅粥,然他一直不敢有举动,就怕被御史台参一个不敬先帝的重罪。
只不过眼下嘛,有了四殿下这封折子,陛下总算能开口了。虽说不能真的把所有买官的臣子乌纱帽摘了,但至少是能警醒下下面那些,想必以后买官卖官之事会越来越少。陛下有信心。
因为那个梦,元良良心里一直不太舒服,但她后来想开了。以后不重要,眼下最重要,她会好好珍惜眼下和殿下的相处,是以她和春雨去逛街,买了任何一样好吃的都会留一口带回去给殿下尝尝。
自从她能出门后,便时常要春雨陪着一道出门,殿下要有时间,也会拉着殿下,殿下要没时间,她就带着春雨,身后自然会跟着几个亲兵护着。这样的日子真的十分美好,唯一遗憾的就是过得太快了些。
这日,元良良在街上遇到了扛着包袱打算离开小江南的陈府管家。陈管家看到她一脸惊骇,指着她一时无语,被她身后亲兵呵斥,才回过神来。
陈管家打量元良良,问她究竟什么人,她是不是被钦差大人指派来引他们上当的,元良良摇头,表示钦差大人才没那个空闲,陈管家不信,元良良本不想再解释的,但觉得还是有必要给殿下澄清下,就说:“大人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儿冒险吧。”
陈管家震惊之余,也才信了,恍然想起她说过夫君有了新欢才跑出来:“确也是,虽这男人有了新欢心里便不再有旧爱,然孩子定还是在乎的。”
元良良知晓他的话,赶忙岔开,问:“你这是要离开?那你的老爷呢?”
就听陈管家叹气说:“你我同病相怜。那个薄情无义的男人,这些年竟在外养了六个小倌,要不是这六个小倌没钱花了找上门来,我至今还不知道。你说我还管他干什么。”
元良良讪笑,过后认真点头:“是这个道理。以后找一个你爱他的他也爱你的。一路保重。”
陈管家瞧着她身后的四个护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开口再多说几句肺腑之言,只冲她挥挥手。艰难提了提肩膀上看着就不轻的包袱,转头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