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弈不着痕迹翻了下眼睛。
这老仙女,别说年龄,哪也不像四十几岁的人。
难怪年轻时候把脾气那么好的爸妈都折磨的苦不堪言。
不过她除了他确实没啥亲人了,连亲叔叔都从没联络过。除了跟他任性,还能跟谁任性。
犯贱的有些心疼她。
千骄百宠的一个人,十七岁后再没被父母宠过。一口气赌那么多年,赌来的结果是父母突然永远离开了。
看似拥有了一切。
许弈却觉她比自己还要可怜。
因为她的遗憾内疚更多,连弥补都找不到地方。
他退了回去,弯下了腰:“上来。”
许茴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把鞋一丢,攀上了许弈肩膀。
“小弟,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许弈被她换了的称呼弄的有点感怀。
他随口说:“因为父母就算再恼你,其实也没办法见你受半点委屈。谁欺负你,他们一样跟谁拼命。我是他们的儿子,习惯站在他们角度去想事情。”
许茴愣了好久:“你先别上电梯,我在地下室哭会。”
话音刚落。
哇的一声,整个车库都是许茴的哭声。越哭越凶,哭的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许茴崩溃的毫无征兆,就像知道父母刚去世那会一样,一直哭到连声音都没了。
她前三十年有记忆里的哭闹寥寥数次,后十年,承受不了任何的记忆触动。
许弈没劝她,他更没她那么大的反应。
父亲经常跟他说,哭解决不了问题。
男孩子,要哭也一个人躲起来去哭。
所以许弈几乎从没在别人面前掉过眼泪,哪怕父母去世的第一年,他赚生活费的时候因为上菜不小心洒到了别人身上,挨了一脚,他也只是给人道歉,并赔偿了半个月的工资,躲回家里后才默默掉了会泪。
十七岁高中的最后一年,他连熬夜赚钱带学习,熬的都睁不开眼睛。拖着疲倦的步子去街上摆摊,因为摊位费跟几个混混产生了分歧。许弈受不了那些人不干不净的骂人,就跟对方打了起来。打架没吃亏,他积攒好几个月钱才进的一些东西被波及的毁于一旦。地上散落的东西,是他读大学的学费。
许弈迫不得已去找一个自认为关系好的亲戚讨债,人家不承认有债务。亲热的留他吃顿饭,塞点零花钱把他打走了。
他还记得回到家,在房子里看到父母照片的心情。
想死。
他在成长中有时甚至会埋怨父母把他带来世上,很幼稚,很没良心。可有时候真的看不到半点希望,不知努力的意义是什么,努力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现在不会有那种太悲观的想法。
是许茴的哭声把他想法勾出来了。
他把人放了下来:“你哭够就自己乘电梯上去吧!”
说着,许弈人先进了电梯。
随着电梯门合上,传来的哭声总算是小了很多。
他魂不守舍的上楼,回房间,走到窗口前一动不动的看着天空浓雾一般的夜色。
夜中似看到了父母在笑。
他们好像挺欣慰两姐弟现在可以在一起和平共处。
那老头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永远都不会再感慨说老了,也不会再变老了。
那老太太,也不会再挂念父亲孤单的同时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以后该怎么办。许弈以前没看出她的纠结两难,现在看出来了。
父亲是不想走,没办法。
母亲是想走,不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