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对方理直气壮地耍赖,“大数额是大数额,小数额是小数额,二者不能混为一谈,你现在我欠我三十七块零六毛,本着就近原则,你得先还我。”
“去你妈的就近原则,”向时州骂道,“我还了你,你还得起我吗?”
“怎么还不起?”对方大声道,“你给我一晚上时间,明早要多少给你多少!”
“你——”向时州瞬间恼怒起来,吼道:“烂人!你简直毫无下限!”
“艹?”对方吓了一跳,“你才没下限!我找我爹要钱,儿子吃老子,天经地义,你发什么疯?!”
“那你说什么晚上!”
“我他妈的真服了你!你想什么呢!?白天在学校,我想骗钱也得有点准备工作啊!”
“……”向时州尚存几分理智,“你、你准备什么?”
“装骨折呗,”对方不耐烦道,“你别他妈闹了,老子腿都快跑断了,食堂没有厕所没有教室没有小卖部也没有,你到底在哪儿啊?”
向时州深呼吸一口气,深知再这样吵下去毫无意义,只得妥协说:“天台。”
对方一秒挂断电话。
小姨发来一条“还没弄完,这才中午呢,先叫人吃饭呀”,回复他上条的消息,向时州瞥了一眼,没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那个人一有所动作,所有的事情就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或许单恋才最轻松,想喜欢就喜欢,想放弃就放弃,一厢情愿地追逐,施尽想象去描画那人的美好,不必担心谁会离开,因为深知自己本来就是在梦里,何时醒来全由他自己操控;更不必被迫卷入谁的纠缠,因为怕是噩梦,更怕只有自己一个人遍体鳞伤。
每个人都有一套心理防御机制,向时州机制运作的核心在于,在于己不利的条件下,和不适当的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天台西南角有个垃圾桶,向时州站起身,走过去扔垃圾,转身时忽地想起什么,弯下腰,把刚卷起的袜子放下。
其实正常站立,校服裤角会盖住鞋边,看不到里面,但在心理上,他不习惯露出来。
尤其还是在那人的面前。
“向时州!”
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呼喊,向时州抬起头,远处十米外,仍是那座上了掉漆锁链的废弃的洋灰小房子,下一秒,盛路阳满头大汗,粗喘着气,拎着一小塑料兜的药出现,皱着眉头,四下张望寻找。
一瞬间的恍惚。
向时州心脏微微颤动,迟钝片刻,迈步朝那人走去。
盛路阳也看见了他,终于松了口气,小跑过来,把手里的药递给他。
今天是阴天,凉风习习,向时州整个人也清清爽爽的,但站在浑身热气腾腾的另一人面前,他一颗心就被传染的很燥热。
“有绷带,擦伤药,棉签,”盛路阳一边说,一边脱下外套呼呼扇风,笑道,“棉签是赠的,哈哈哈,那大夫都跟我熟了!哦对了,你伤哪儿了,好上药吗?不行的话我来帮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