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派了车送他们回去,裴渡不喜欢闻药味,脾气臭着拒绝了,闻凇意不好逆着他,给小吴打了电话。
小吴到的时候,就看到了拎着药推着轮椅的闻凇意,以及他那半身不遂、臭着一张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拽脸坐在轮椅里的少爷。
两人合力帮裴渡搬上车,闻凇意把轮椅收进后备箱,坐回后座,拉上了安全带:“吴哥,开车吧。”
小吴连忙动车子,驶离了医院。
到了车上,闻凇意把药放在一旁,还在试图摘戒指,他的手指因为动作粗鲁,变得又红又肿。
车厢里寂静,闻凇意放弃似的咬着唇,心说回家涂点洗手液润滑,应当。。。。。。
闻凇意后知后觉,他为什么会用回家这么温暖的字眼。
那是裴渡的家,不是他的。
闻凇意摸了摸脸,侧着,看向窗外。
因为有这张脸,才吸引了裴渡的注意,他怎么可以把裴渡的家理所当然说成回家。
他差点忘了,他已经没有家了。
裴渡以为他还在因摘不下戒指烦恼,不悦说:“给你了就是你的,你至于一副。。。。。。”
裴渡心说,一副恨不得跟我撇清关系的急切模样吗?
戴着又不会毒死你。
连莫瑜都没有这个荣幸,你反倒麻烦上身一样。
真是气死他了。
闻凇意转过来,看他,刚要说,这么贵重,他怎么能要,无功不受禄。
裴渡无比刻薄地先他一步开口:“难道你父母没有教过你,长辈给的见面礼是不能拒绝的,你们家连这点家教都没有吗?也难怪小小年纪就让你出来混社会,都是什么混账父母。闻凇意,家教很重要,莫瑜就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大不了,你给个回礼就行了,我小爸不会在意你的回礼值不值钱。”
裴渡甚至有些别扭说:“你送的回礼,我小爸一定会喜欢的。”
闻凇意闻言,那些辩解的话,一一咽回了肚子,手指猛然攥紧,宝石咯得掌心生疼,他恍若未觉,只觉得裴渡说出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剧烈砸向他,让他很疼。
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孔,此刻越苍白如雪,倒显得那眼神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更加幽黑,小吴不经意回头瞥了一眼,觉得那双眼睛看起来像猫的眼睛,又大又黑,泛着外人看不懂的情绪。
但小吴清楚一点,他家少爷口无遮拦,冒犯人家父母了,哪有人一上来就说人家父母没家教的。
但小吴没有资格为闻凇意说话,他自己都是个打工的。
车子静静行驶着,闻凇意已经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后颈雪白一片,称得他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裴渡心里既不爽,又坐立不安。
而闻凇意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解开了药袋子,看着药瓶子上的说明。
裴渡见他有了动作,稍稍碰了下他,闻凇意没什么表情转向他。
裴渡说:“你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你很高兴,能再见到我。”
小吴:“。。。。。。”我聋了,我真的聋了了。
他家少爷怎么一副情窦初开的羞涩模样,娘们唧唧的。
小吴心痒痒地像有只猫在伸爪挠,可他不敢从后视镜探寻情况,更不敢回头看,少爷声调不高不低,压根就没顾忌着在场的第三个人,带着变声期残余的一点低哑,落入人耳,有种别致的示弱。
小吴不懂,两个人明明就非常纯粹的金钱利益往来,怎么搞得像谈恋爱一样纯情别扭呢!
话一出口,裴渡耳朵尖红了起来,他也有些委屈,不懂凭什么因为闻凇意的那一句听上去没什么真心的话,心脏装上了搅动机似的,搅个天翻地覆,窒息至极。
闻凇意在撞见对方眼底的一抹认真时,怔愣了一秒钟,但很快反应过来,裴渡在质问的人,不过是这幅皮囊的真正主人,但凡没有这张脸,裴渡与他之间,连一丝羁绊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