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好手笔!”
随着这声毫无波澜的夸奖,“小郎君”上官金英,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公子身后。
李蓟忙放下笔,稳重的一笑说:“你是……上官兄?哦,快请、请里面坐!”
金英紧紧地打量了他一眼,勉强路出一丝笑意说:“不了!母亲在这里水土不服,家父已经禀过将军、卸下官职,与母亲往营外就医了,在下特来辞行!”
李蓟显得有些失落:“刚与兄台相识,不料便要分离。”
看到他这样纯朴的样子,金英不由暗暗一叹:这人虽然来路不明、又与那人极似,但这份忠厚装是装不出来的,莫非本宫的判断有错?
于是宽和地一笑,眼角眉梢间忽然尽显媚态:“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在下要去的地方,其实离此不远,一定会再见面的!”
一边说着,又望了望那画。眼眸中忽然又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情:“三公子画艺精湛,栩栩若生。但不知是何方女子,有幸留影于公子笔下?”
李蓟脸一红:“惭愧。在下只与她有一面之缘,信手乱画而已,实不及其万一!”
小郎的深眸中,掠过一丝困惑:“公子过谦。依在下看:此女颇具风情,配诗更是大俗而大雅,竟然迥异于时文许多,大有……呃,前之风骨!在下甚是喜欢,可否借我珍藏?”
李蓟面色一红:“惭愧!诗文并非在下所作,画笔更是难登大雅;王兄既喜欢此诗,不妨另题于扇面吧!”
金英点头:“也好,有劳了!”
李蓟于是取出一把紫檀木的折扇,把诗工工整整抄在上面。抄完之后,才现缺少图章;忽然记起那次梦中,自己独立湖岛、等待泛舟女郎时的梦境,就给自己取了一个雅号——慕莲岛主,潇潇洒洒题在了诗后!
金英看了,不知所谓地一叹:“好一个慕莲岛主!——公子可称是,当今第一风流才子了!”
公子一笑:“兄台缪赞,李蓟何以克当!”
小郎君随即也取出自己的玉骨扇,回赠他说:“这是在下自制的扇子,上面也有小诗一、不成敬意!”
说着,将扇子递过去。一双清眸,则一瞬不瞬地留意着对方脸上、任何的一点变化!
李蓟连忙接过来打一看:见上面果然提着几行娟秀的诗句——
叶下洞庭初,
思君万里余。
露浓香被冷,
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
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
惟怅久离居。
李蓟看完,盛赞之余、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忍不住问了一句:“此诗满含苦情之意,读来令人心碎,似乎并非兄台所做呵!”
金英蓦地一怔!
一双碧潭似的深眸、死死地盯住了他,声音也变得奇冷:“公子何以看出,它并非在下所作呢,莫非知道其出处不成?”
李蓟笑了下:“时文多尚空谈,看似华丽、而读来空无一物;唯有此诗,情景交融、文采斐然,若非空闺仕女、且胸怀锦绣者,焉能有此佳句呢!——因而可以断定:此诗必非当代之物,更非你我这样的须眉之人所作,而是出自某位前朝的绝代才女!”
金英的面色微微一变!继而略一秉手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倒是在下唐突了。请将扇子收回,择日再别题一赠君吧。”
李蓟忙收起扇面,轻笑说道:“上官兄哪里话!——像这样的妙言佳句、佳人余香,李蓟求之而恐不可得呢,又怎谈得上唐突二字!”
金英满面绯红,双眸起煞,只得低叹一声说:“如此……在下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