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璘则是一帆风顺。所有人都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景璘确实就是储君人选。
而先帝决定出征北戎之时,更是只将他带在了身边。
“等我回来,就是太子了。”他离京之前,得意地对我说,“到那时,你可不能再叫我阿麟,要认真叫我殿下,再往后,还要叫我陛下。”
他在我面前惯于如此幼稚,什么都敢说。
我说:“知道了,在这之前,你须打个胜仗给我开开眼。”
不想,一语成谶。
景璘不但没有打胜仗,还和圣上一道成了北戎的阶下囚。
而我的父亲,再也没有能够回来。
接着,灾厄落在了我们家头上,一切过往荣华,皆灰飞烟灭。
直到真正品尝过人生的苦楚,活着的不易,我才明白,自己那所谓的伤心欲绝,问兄长我是不是要死了的话,是多么的矫情。
人真的到了绝境之时,只会想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我做洗衣婢的时候,到玉清观戴罪出家的时候,十分神奇的,再也没有梦见过齐王。
那段过往,仿佛真的似过眼云烟一般,从此消散不见。
直到诸皇子作乱,我和景璘的母亲龚昭仪逃入深山,然后,听到了齐王攻入京城,登基称帝的消息。
他发布诏令,安抚天下,收拢流落的宫眷宗室以及工人太监。
经过再三权衡,龚昭仪决定回宫。
而我,只一门心思要为上官家犯案,至少要先救出兄长。而唯一可行的道路,也在宫里。所以,我也和龚昭仪一道回宫。
当然,我也有龚昭仪不知道的心思。
齐王现在已经成了皇帝。
从前,他骗了我,而我父亲杀了杜行楷。所以,我并不奢求他能为上官家翻案或将我兄长救出来。
但有一件事,他能办到。
新朝廷正在清算作乱的余孽,陷害我家的那些人,我手上有他们作恶的罪证。这些人也曾是他的敌人,也是我家翻案的绊脚石。
如今,我借他的刀报仇,应该不难。
仇雠(上)
毕竟动乱刚刚结束,这回宫之事关于众人性命,无论如何都要慎之又慎。
思虑之下,龚昭仪决定派一名熟知宫中事务的老太监回京看看情形,觉得一切无碍,再带着众人回去。
老太监对龚昭仪颇为忠心,一口应承下来,带上几日的干粮就出发了。
这几日之中,我们可谓是心情惴惴,坐卧不安。
京城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动乱的日子里,大路上时常有流寇杀人越货,老太监能否平安进京再回来,也是未知。
最大的风险,还是来自于宫中。
虽然从新帝的诏书上看,他愿意善待先帝和先帝的内眷,但说一套做一套的事,在这年头并不稀罕。先帝既然还活着,那么景璘说不定也活着。先帝的诸皇子在作乱之后,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唯一名正言顺的子嗣就剩下景璘了。龚昭仪身为景璘的生母,回宫之后究竟是不是羊入虎口,这谁也说不准。
不过我发现,对于新帝,龚昭仪身边的这些太监宫人们显然并不愿意将他往坏处想。
“新帝当年还是齐王之时,为了他的老师,就算忤逆圣上也在所不惜。”一位老宫人道,“可见其生性仁义,亦爱惜声名,断不会做出这等言而无信之事。”
“就是。”旁人附和道,“圣上虽不喜欢他,但论私德,齐王无可指摘。他性情虽清冷,我却不曾听说他苛待过一个服侍的人。天潢贵胄们我等见得多了,能做到如此的是凤毛麟角,这难道还不算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