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一边拉过祝清和,另一边无奈地看了一眼一蹦三尺高的裴枝月,心想真是欠她的。
还好祝清和生怕这里会出点波折,让船夫等到晌午后再走,吃顿午饭也无妨。
祝陈愿看两个人说起其他的话题,心里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就是莫名的紧张。
好像从知道裴恒昭这个名字开始,和他相关的人或事,就频繁出现在她身边。
与宋嘉盈的坦然不同,祝陈愿在内心不确定的时候,总是很嘴硬,一点苗头都不愿意透露。
她面上带笑,心里却有些沉,不对劲的事情太多,就是刻意回避不去想而已。
等坐到饭桌上,她才回过神来,桌上摆了好几盘菜,粗略一看,大多是河鲜或海物。
等到两位长辈寒暄完动筷子后,祝陈愿才夹起自己面前的香螺煠肚,是用香螺加猪肚放在滚汤里氽熟,拿料拌一拌就能直接吃。
香螺和猪肚,哪怕只是简单的氽熟,都得讲究火候,煮的时间不能长,否则两个肉韧得咬都咬不动,也不能过短,没熟有股腥臭味。
香螺肉很嫩,里头没有泥沙,裹上些微醋汁,麻油和盐,咸味掩盖不了螺肉的鲜美,猪肚软硬适中,口感厚实,两者尝起来都各有风味。
桌上还有一道杭城菜,虾元子,其实就是虾丸。祝陈愿很喜欢吃虾,她夹起一个,咬一小口,虾丸里头必不可少的就是油脂,让丸子变得顺滑,里面有完整的半截虾肉,她每次尝都期待吃到虾肉那种鲜嫩的味道。
吃完饭后,他们两个又说了好多话,眼看日头越来越高,钟声都响了一遍又一遍,是真的到该走的时候了,林浔今日其实也有积压的事务要处理,实在是难得碰上面,才抽了一上午出来。
“宗政,下次我再来申城,都熟门熟路了,指定来找你。穆穆你也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知会含章,到时候还得请他们来家里吃饭。你看我这个做伯伯的,到现在才知道这层关系,实在不应该。”
祝清和站起身来说话,确实得先请到家里来吃顿饭,怎么着也得让陈欢看看人如何。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浔面上不舍,将自己写好给裴恒昭的信塞到他手里,拍拍祝清和的肩膀,“仲文,你留个地方,他日我和裴晔两人,要是去汴京的话,也好找你聚一聚。今日时辰太短了,有好多话都来不及说,只能等日后了。我家穆穆她是个皮的,还要劳烦你多照看她一些,我这里没有婆子能镇住她的,你且等我传书给裴晔,让他之后派点人去汴京。这封信你给含章,免得还要你多费口舌。”
两人说是要走了,走一段路停下来说话,等走到船边上,都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眼见船就得开了,林浔才低头跟裴枝月说:“你到时候要是在船上不听话,等我写信给你爹和你大哥,看看他们会不会惩罚你,再有昨日的事,我也不会护着你了,让你娘罚你禁足一年,听见了没有”
裴枝月抱紧樱桃,瘪嘴应道:“知道了,舅舅。”
“仲文啊,别人我是万般不放心的,可我知道你为人,穆穆就麻烦你了,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路上小心。”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们要走了,到时候你们来汴京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两人依依惜别,直到船慢慢驶出申城的港口,岸边的林浔再也看不见,祝清和才收回目光。
坐到船舱里时,他摸摸裴枝月的头,说道:“穆穆,在船上不能乱跑,你这几天跟岁岁姐一起好吗”
裴枝月乖顺点头,她在家人面前是个山大王,可到了外人那里,就是只小绵羊。
更何况林浔说得那个禁足一年真把她给吓到了。
晚间时,祝陈愿本来就睡不着,旁边多了个人就更不睡着,裴枝月也没睡,翻来覆去,最后悄声说:“姐姐,你睡了吗”
“还没呢,怎么了”
裴枝月眨眨自己的大眼睛,坐起身来,“我睡不着,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你说。”
祝陈愿不知道要跟小孩聊什么。
“姐姐,为什么你长这么漂亮还没有定亲啊,我哥也没有,可是表哥都定亲了。”
裴枝月说出了她今日的困惑,没等祝陈愿说话,她就趴下来,用气声说道:“姐姐,你和我大哥都没有定亲,你能不能做我嫂子啊”
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漂亮姐姐,觉得那么多人里,这个姐姐最适合做她嫂子。
祝陈愿一听这话,脸色瞬间爆红,连忙捂住裴枝月的嘴巴,“这种话不能乱说。”
“可是,在杭城的时候就有姐姐问我呀,只是我大哥谁都不理。”
裴枝月的声音从指缝里出来,她用疑惑的眼神望向祝陈愿。她不知道这是不能说的事情,嬷嬷还没有教过呢。
接下来,把她家大哥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大多都是读书上的,吹捧他如何如何厉害。
祝陈愿仰躺在床上用手捂住脸,裴恒昭这三个字一直在脑中打转,最后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回程的那么多天里,她已经知道了裴恒昭七岁就能吟诗作赋,射箭马球样样精通,自幼习武,且洁身自好,不沾女色,最喜欢的就是看书和作画。
听到后头,她觉得裴枝月知道得真的太多了,属实是童言无忌。
等船在夜半时分终于停在汴京的港口时,她庆幸自己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不用再听见裴枝月如何吹嘘她哥。
等第二天醒来时,厅堂里陈欢给裴枝月梳头,祝清和则理好衣装,看见她就说道:“我先去书铺,到申时他们放课后,再去太学里看看,能不能请含章过来一趟。到时候,岁岁,你烧点菜,总得留他在这里吃顿饭。”
祝陈愿头脑懵,默默点头。
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菜。
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才想到做逡巡烧肉和假鼋鱼羹和乳饼。
陈欢放下梳子,好好打量了自己女儿一眼,那么多天不见,她心里是实在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