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气得够呛,他才不要读书写字!
他是蛟,又不是人!
蛟天性奔放爱自由,才不肯受那劳什子的约束!
甚至觉得谢拂就是故意刁难他的,一气之下本能地又想去咬谢拂,明明都已经张嘴扑到了谢拂的手臂上,可下一瞬眼前一道光亮闪过,谢拂凭空变出了一柄乌木戒尺来。
“嗯?”谢拂微微晃了晃手里的戒尺,目光扫过窗外时,似笑非笑道,“天亮了,村民们应该都醒了。”
曲京元彻底不敢咬了。
挨板子是小,被剥衣服当众出丑是大。
他慢慢松了嘴,蛇信子在白衣上留下了清晰的口水印,曲京元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争辩道:“我才没有咬你,我就是嗯……舔了一下!”
“舔也不行。”顿了顿,谢拂蹙眉,“什么你啊我啊的,不知道叫人?”
“知道。”
“那还不叫?”
曲京元理直气壮:“人!”
谢拂:“……”
额头上的一根青筋突然跳得很厉害,小徒儿是老天爷派下来考验他的道心稳不稳的么?
“听不懂话?”谢拂用戒尺轻轻敲了敲书面,“没得商量,必须临幕字帖,不仅如此,待回到仙山后,你不可再偷懒耍滑,已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你两个师兄何曾像你这般懒散?”
曲京元最不喜欢有人跟他讲大道理了,觉得这跟魔尊教他的不一样,魔尊是他义兄,也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人,才不会害他。
魔尊说了,只要元元活得开心快乐,健健康康就行了,修炼什么的不用勉强,随便练一练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身,那么努力做什么,改变一家三代甚至十几代的命运么?
会投胎就行了,有个好哥哥就足够了。
不要没苦硬吃,自己找不痛快。
还说什么“元元放心,哥哥就是用各种奇珍异宝硬堆,也能给你捧成一方大能。”
“元元生来高贵,就让那些所谓的天子骄子,通通跪在元元脚下好了。”
这些话还历历在耳,可视他为亲弟,待他如珠似宝的好哥哥,已经死在了二十年后的时空里。
曲京元狠狠咬牙,怒瞪着谢拂,对他的恨意再次加深,说什么也不肯听他的,大字不识几个,顶撞师尊倒是无师自通。
谢拂一开始还很平静,后来听着听着就渐渐蹙紧了眉,小徒儿左一句谢拂,右一句谢拂的,师尊的名讳在他口中似乎成了同辈人的表字,任由他随意乱叫。
终于,谢拂还是动了怒,一戒尺狠狠敲在了书面上,嘭的一声巨响,惊得方才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小蛇,瞬间身子绷紧了,跟箭羽似的,直挺挺地竖在桌子上,很快又啪叽一声摔了下去。
小蛇眼里满是惊恐,下意识卷着尾巴往后游,一边紧紧盯着谢拂手里的戒尺,一边不断吞咽口水,结结巴巴说:“你……你不可以……”
“你?”谢拂冷冷一笑。
“不不不,我说错了,改了改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曲京元把脑袋耷拉下来,语气听起来弱弱的,“师尊不可以打,打人的。”
“你是人么?”谢拂反问,意思是说,既然是人,为何听不懂人话?非得师尊动怒才会乖?
曲京元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不是人。”
谢拂吃惊,深邃眼眸中闪烁出一抹诧异,定定凝视着面前已经退到桌沿的小蛇。
“我现在是小蛇。”虽然曲京元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下意识吐了吐蛇信子,又道,“师尊不要打小蛇好不好?小蛇会,会听话的,以后不会再乱喊师尊的名讳了,也不会再你啊我啊的,那样没规矩,小蛇会改的……”
小蛇可能在蛇族同胞眼里丑丑的,可要是用人族的眼光来看,小蛇实在漂亮极了。
身子虽然细细短短的,显不出腰身,除了尾巴尖尖比较细,其他部位瞧着差不多粗。
可蛇鳞流畅光滑,排列得非常紧密,在烛火的光芒照耀下,如洒满了清晖般,明净清透得宛如浸泡在水中的翡翠,再加上圆圆的脑袋,以及圆溜溜的眼眸,此刻又一副委委屈屈受气包的小模样,任何人瞧见了,都难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更何况谢拂从来都不是个铁石心肠之人,见小徒儿如此,心尖一软,本想顺势饶了他,又突然想起小徒儿记吃不记打,现在轻拿轻放了,只怕下回会变本加厉。
人后如此,谢拂懒得跟小孩儿一般见识,可人前如此没有规矩,难免惹人非议非议,轻则指摘他们逍遥宗没有规矩可言,为人师者没有管教好徒儿,重则只怕要上升到徒儿的品性上了,说他卑劣,不堪教化,亦或者是朽木难雕。
如此一想,谢拂索性狠狠心,动手教训一二罢了,省得徒儿日后出门在外,被其余人刁难,到时由得旁人管教了去。
:小蛟龙想家了
谢拂眸色一沉,肃然道:“那好,你既知错,那为师也不多罚你,打五下。”
曲京元一听此话,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一瞬间睁得很大,满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青年,活像是青天白日见了鬼。
不是吧?
他刚才不是都做小伏低了吗?人叫了,错认了,明明那么乖顺懂事,居然还打?
打你祖宗啊!
曲京元真想骂人,可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了,也只是词汇贫乏地暗骂了声:草!
谢拂不跟他墨迹,施法将面前的小蛇变了回去,刚命他把手伸出来,哪知小徒儿胆大包天,竟扭身撒腿就跑。可凭他有三头六臂八条腿,又如何能逃得出谢拂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