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人不容凌月细想,笛声倏尔悠扬激昂。他身后那几个傀儡一齐仰起头长啸,猛地发起进攻。
傀儡身形一动,周围将士立刻围拢,刀枪齐出,纷纷刺向傀儡。有的刺中傀儡躯干,有的砍在肩膀、手臂、大腿等处,然而这些攻击似乎对傀儡毫无作用,却是催生了傀儡的暴戾之气。
众傀儡双眼泛白,瞳仁几乎难以辨认,力大无比。它们猛地齐齐抬手,动作统一,将刺来的刀枪尽数抓住,纷纷发出尖锐的长啸。
十数名将士被傀儡的巨力生生摔倒在地,"砰砰砰"的撞击声接连响起,凌州大营顿时哀嚎四起,满目狼藉。
江凌安抽出腰间长剑,刺向一个近身的傀儡胸口,那被刺中的傀儡竟是感觉不到疼痛,长剑穿身而过,傀儡直直往前逼近,招招毙命,双手铁钳一般掐住江凌安的脖子。
凌月自榻上立身起来,只觉挡在身前的人是云飞翼,慌乱间伸手掐住对方脖颈。
云飞翎面色紫胀,气息紊乱,忙出声解释,“凌月,我不是云飞翼。”
她这才回神细致打量眼前之人,他的眼尾处点一粒米粒大小的黑痣,身量较云飞翼再高些。
此人像云飞翼,却不是云飞翼。
此刻,她心系江凌安,思绪纷乱。未及多虑,凌月倏地松开双手,奔出营帐,在混战的人群里搜寻将凌安的身影。
远远瞧见江凌安被一傀儡扣住脖子,无力动弹。凌月倏觉头脑昏沉,轰鸣不已,心中似有烈火燎过般灼热。
她看准那傀儡立足的方位,倏地纵身越过人群,落在江凌安跟前,飞快出手拧住那傀儡的头。
凌月整个身体猛然向上,带着那傀儡腾空而起,弹指功夫掠至军营外一棵大树顶端。未及站稳身形,她猛地将傀儡往下一掷,那傀儡早已身首异处,滚落在满是狼藉的军营地面。
吹笛人见状,唇边竖笛倏地失去了声音,怔在原地。他嘴唇微张,视线钉在凌月身上,遂开口询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几个打斗正酣的傀儡也随之顿住动作。
原来傀儡须得遵循那人唇边竖笛奏响的音律,方能做出相应的动作。倘或笛声停住,傀儡亦随之丧失行动能力,宛若死物一般,毫无攻击性。
唯有练蛊者操控,傀儡方可行动。
吹笛人回过神来,将视线从凌月身上收回,转而看向江凌安,“未曾想到,荣朝军中竟还有此等武器。”
一语方落,竖笛音律倏地奏响,那几个僵化的傀儡本就距离凌月二人仅几步之遥,此刻犹如被点燃的烟火,猛然炸开,纷纷扑来。
江凌安情急之下欲拉上凌月闪身躲避,一只手伸出去却扑了空,凌月早已扑上前去同几名傀儡撕咬作一团。
江凌安的一条伤腿成了累赘,他逃脱不及,只能堪堪抵住一个傀儡伸到眼前的双手,不被对方拗断颈骨。
吹笛人唇边的竖笛音律愈发急促而高亢,傀儡的速度也骤然随之加快。
凌月逐渐感到有些吃力,难以招架,吹笛人奏响的音律在她耳畔回荡,久久不散。凌月脑海中反复回想起西山上那处监牢里,也常吹奏这样的旋律,虽不能控制自己的神志,却会催生她的暴戾。
凌月正值被那竖笛音律刺激的头昏脑胀,倏尔感觉到脖颈上有异样,锁骨处那条细长的伤疤上细细密密蔓延开噬骨的痛楚,似有东西在她体内肆意生长,仿佛要撕裂开那一处细腻的皮肤,破土而出。
一声凄厉尖叫刺破长空,闻之似兽非兽,痛极难耐。
江凌安听见动静,抬眼望去,只见凌月面露狰狞,原本明媚清亮的双眸,此刻只剩下两片惨白。
凌月脖子上那条猩红色细线逐渐变宽,倏地裂开成一条豁口,正如她每次蛊毒发作之际那般,伤口幽深,却不见鲜血。
吹笛人瞳孔中倒映着凌月一副非人的面容,奏响的旋律急促而悠长,目睹凌月飞身掠到眼前,却不及躲避。
凌月那双初现修长的手指死死锁住吹笛人的脖颈,迫使他无力再吹响笛音。
吹笛人倏地开始抽长气,四肢不受控地挣扎乱蹬,双手下意识地抓向凌月的手腕,试图摆脱束缚。
旋即,吹笛人的视线逐渐模糊,眼前的凌月变得不再清晰,身体亦随之无力而瘫软下去。
余下几名傀儡失了操控者吹奏的旋律,纷纷垂首呜咽,双手僵硬地悬在身侧,宛如被霜雪凝固一般不得动弹。
早先被狠狠摔将倒地的将士适才得以脱身,顾柠爬起身来,快步跑到江凌安跟前,请示道:“将军,这些傀儡当如何处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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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九)
◎同类◎
“烧了,以免留下后患。”
凌月扔掉吹笛人的尸首,纵身跃下参天古木,折返回营地,距离那些僵化的傀儡数步之遥。
她抬眸仔细打量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傀儡,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参杂着悲伤、怜悯、惋惜,以及——感同身受。
凌月泛白的双瞳尚未恢复常态,锁骨处那条裂开的伤口来不及愈合,尚余一条一指宽的细长口子。
此刻听闻江凌安吩咐顾柠烧了这些傀儡,她心下慌乱,回首看向佝偻着身形的江凌安。
四周静默一片,不闻人声。围在一旁的将士纷纷侧目,眼中充满戒备,皆是一脸怔愣。或许在他们看来,凌月如同方才嗜杀的傀儡一般。
凌月眸光睡下,转身行至江凌安身侧,怔怔望着他,惨白的双眸瞧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