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望着他,带了点笑,“其实,我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还要感谢陈飒慷慨分享她和他的“风花雪月”,她才知道,她这男朋友大学的专业叫“工程科学”。
“可是我记得咱们刚约会的时候,我跟你说过。”他糊涂了。
“也许。可是我那时候英文太差,知识面也很窄,没听懂那是什么,也不好意思问,就没记住。”
他没见过这么直白的她,一下愣住了。
“不光那个,一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说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懂。”她一副破罐子破摔似的坦然,“你做的工作我到现在也没完全弄明白,什么前端后端编程码农软件工程师,我都一窍不通,背地里上网搜了,还是不懂。”
“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她把玩着咖啡杯上的隔热套:“要面子,要尊严,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绣花枕头。”
他望了她一会儿,很认真地说:“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绣花枕头,我只是觉得——你在我面前不太放得开,一直都是。”
原来原来他一直都看得出来。她的嘴唇微微打起颤,她暗自咬紧嘴唇里头的一块嫩肉,不让那颤抖得过于明显。
一度沉默之后,她鼓起勇气重新开口:“那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一直没有安全感。”
他怔怔望着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她抬起眼,泪水蒙了上来,让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起了一层雾,烟雨朦胧的:“大概你太自信、太有野心、我很仰慕你,可是每次你说什么去硅谷,回国创业什么的,我都胆战心惊,害怕有一天,我会把握不住你,会失去你。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我不想再要那种感觉了,我想畅畅快快地做一回自己,只做我自己。”
她的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心里却有一种奇异的舒畅。
他完全懵了,也十分震动。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要真说她有什么让他特别惊讶和意想不到的时刻,大概就是这时候了。
她觉得真滑稽。(下一章就是大结局啦,我们到时见!)
地雷阵里刨松露(完)
毕业作品展示日终于到了。
尽管是六月下旬,天气还是很凉爽,白天的时候还下了几滴雨。
一大早,陈飒就换上一身修身的连衣裙,外罩一件小西装,带着手提电脑,在密西沙加搭上一趟早班的“够”,赶去学校,在课室临时搭建的展厅里,和同学们一起忙活着布置各自的作品展台,调节显示屏啥的,把作品——手机app的原型图提前录制成视频在显示屏上循环播放。
这一天,是他们这一期学员的毕业作品——“顶点项目”的公众展示日,上午只开放给各大公司的猎头,下午就随意多了,任何在网上注册的人都能来参观。
学校人脉广,上午来了很多潜在雇主,其中不少还是科技大厂的招聘经理,可是陈飒的展台最乏人问津。最伤自尊的是,竟然有雇主和她左手边的同学攀谈后,扫了一眼她显示屏上的设计方案分析简介和原型图,冲她点了个头,就直接去找她右手边的同学去切磋了。
她靠着三十多年练就的厚脸皮,才做到一直保持微笑,硬是把一个上午撑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来的人多了起来,有正考虑报这个课程的未来学员,更多的是同学的父母朋友兄弟姐妹啥的来捧场。
安童和先武、兰珍也前后脚进了展厅。
三人不知道陈飒早晨的遭遇——遭受的冷遇,听她介绍完她的作品、和她自拍他拍了几张照片后,就商量好了似的,开始损她。
兰珍打的头:“你的同学都是牛仔裤t恤运动鞋,你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
安童马上附和:“看吧,我昨晚就告诉你,别这么穿,看着像来招聘的,不像是被招聘的。”
先武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问兰珍:“她今天这样,像不像我们那个房屋经纪的正装照?”
陈飒小声呵斥:“都给我走开!别给我添堵!”
三人笑着走开去看别人的作品。
陈飒左手边那个小她一轮带拐弯的白妞安娜凑了过来,问:“那两个男的都是谁呀?长得不错,尤其那小辫儿——非常性感。”
“都有主了,靠边站。”陈飒白她一眼,“没看到小辫儿手里牵着他老婆嘛!至于另一个,已被我收入囊中。”
安娜嬉笑着站回了自己的展台。
这晚结束后,陈飒和老师同学告了别,然后和安童、兰珍、先武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大伙儿看她兴致明显不太高的样子,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兰珍于是问:“咦,毕业就脱离苦海了,你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陈飒喝了一大口酒,开始大倒苦水:“早上来了好多雇主,都不太喜欢我的作品,问都懒得问,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选题太冷门。你们也看到了,我的终端用户是新移民女性,那些雇主好多都是土生土长的加拿大人,是不是没法引起共鸣?我那个同学,尼日利亚刚来的,视觉设计转行做用户体验,这次的‘顶点项目’,他设计了一款医疗方面的app,毕马威那个总监一直在他那个摊子前跟他说话,还加他‘领英’来着。”
兰珍和安童一个外行,一个是准科技行业的菜鸟,一时不知如何宽慰她。
倒是先武问了句:“那你做用户测试的时候,是直接和新移民女性测试吗?”
“对。”
“她们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