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然后不避人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
她一整晚的阴霾和不适在那一瞬烟消云散了,也春光明媚地笑了。他误会了,以为她很享受龙舌兰的刺激,居然鼓励:“喜欢吗?如果喜欢,就多喝两杯,反正是周末。”
她一懵。这时候如果不喝,实在辜负他的这份误解,而且显得自己不够酷,于是她又硬着头皮,又往嘴里倒了两杯龙舌兰。
那一晚后面酣畅淋漓的笑和闹就有些不由自主了。
晕晕乎乎间,她还能听见卢娜一个劲儿地对着路亚夸她:“她真像个娃娃!”
路亚不置可否地偏过脸来望着她笑。
小蝶也朦胧着微醉的眼笑望着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全面提高自己的英文听说能力。不然他迟早会发现她是个英语听不明白也说不利索的草包,她可受不了他那么想!
第二天一大早,宿醉就来找她了,她只觉得胃里一阵风起云涌,赶紧从床上跳下来,赤脚跑进厕所,抱着马桶一阵狂吐。
一墙之隔的陈飒在房里也听到了,起床后走到“蛋”前问她:“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昨晚跟三个朋友——以前一起学牙助的同学聚会,喝了点酒。”小蝶一掀帘子走了出来,“对了,你知不知道有种酒叫什么‘烧瓷’?就是那种喝之前舔一口盐,喝完唆一口柠檬的?”她总得知道那个让自己头晕脑胀,吐得翻江倒海的东西是什么。
“tei烧瓷?”陈飒脱口而出,然后看外星人似的瞅着她,“你喝了多少?”
“三杯,还混了点啤酒。——tei烧瓷。”小蝶念念有词地复诵。下次路亚万一提起,起码她得说得上来。
“就是墨西哥龙舌兰啊!那可是hardlior,烈性酒。你一下来三杯,还混酒?你可够猛的!”陈飒饶有兴趣地瞅着她。
“别提了!第一杯还行,第二杯我脑子就开始有点飘,第三杯——”小蝶不堪回首道,“我感觉灵魂彻底出窍了。”
“嗨!你刚分手,需要一点刺激的东西重新寻找一下自我。”陈飒如此解读。
小蝶不愿意深谈分手的事,于是打了个哈哈,岔了过去,问她知不知道有什么免费的英语口语班。
她一直就觉得陈飒的英语比兰珍的还要纯正一些。
而且陈飒本身就是职业顾问,就业和语言在移民国家永远是紧密挂钩的,不为就业谋生,干嘛要提高当地语言?多伦多有多少不用工作,还能每日养尊处优的中国富人?刷刷小红书就知道!人家每天忙着晒包晒房子,还晒进入本地顶尖私立学校的子女傲人的成绩单,可从不为语言操心。
问陈飒是问对了,因为她马上告诉她:“我们单位就有,多伦多到处都有这样的机构。一般只要是政府资助的,非盈利的,都是免费的,问题是正规点的,只有永久居民和公民才能上,可你拿的工签呀。”
小蝶苦恼起来。
“怎么好好的想上英语班?”陈飒狐疑道。
她心底一直觉得小蝶胸无点墨不求上进的,她就是那种初、高中快毕业了,操心自己在毕业集体照上永垂不朽的形象远甚于担忧自己中、高考成绩的女孩,她怎么忽然主动要求提高英文了?
“哦,我不是打算明年回去重新读书吗?之前那个雅思成绩过期了,要重考,所以想再系统地提高一下,尤其是听力和口语。”小蝶说得轻描淡写,又问,“你当年来的时候,也十六岁了吧?英文怎么提高的?他们说过了十二三岁,再想把口音去掉,基本没戏。可我听你还好,没什么口音。”
“练的呗!什么十二三岁以后就没戏?我从不信那个邪!”
“那你怎么练的?就看美剧,听新闻?”
“那可不行!单词句子都可以背,口音可没法背。——你得先找出自己口音重的根本原因,中文和英文的发声方式不一样,说中文不用打开后槽牙,说英文你得想法子把后槽牙打开。”
小蝶下意识地摸摸双侧脸颊:“那怎么才能打开?”
“说难也不难,你练口语的时候,往上下槽牙中间塞个东西,强行把它们打开。什么瓶塞啊,小石子啊,实在不行,卷两团纸塞进去都行。”
“你怎么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你听过isssaigon(西贡小姐)那个音乐剧吗?”
“楼下那个越南粉?”
“不是!我说的是百老汇的一个音乐剧,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这部剧的男主角都是王洛勇——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出国的时候比你还大,英语也磕巴,他就是每天在上下槽牙之间咬小石子,练出了一口字正腔圆的英文。——我看了这个故事以后,我也照做,嘿,真的管用!”
小蝶很受鼓舞,一脸崇拜地看着陈飒,抱拳道:“大师,你能收我为徒吗?每天指导指导我?”
“没问题啊!”好为人师的陈飒一听就来劲了,“不过你确定你能吃这个苦?你别看我平时跟你嘻嘻哈哈的,你要真拜我为师,我可是很严的,到时候可别跟我翻脸!”她得把丑话说前头。
“我确定!”
“那我要一个豁免权。”
“什么豁免权?”
“你豁免起诉我侵犯你人权。”
“没问题,只要有一天我的口语也能像你这样,你就是我祖宗。”
陈飒可不是说着玩的。
当天,就兴致勃勃地帮着小蝶用透明胶缠了两小团纸,小蝶把玩着那两团纸,忽然操心:“这样咬肌不会肥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