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妞满眼看不上:“说半天不就是想转行吗?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你更应该对这些活动打起精神,和他们公司的人建立好关系,做‘信息访谈’,摸索转行的门道——这不是你每天教导你项目学员的话吗?你应该比我熟啊!别人想像我们似的,跟科技公司的人搞关系,还没这份近便呢!别的不说,黑楼你去得那么频繁,应该搭了不少关系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飒拍案而起:“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妄自菲薄!”她把后半句话吞下去:等过几个月,我把房子的事搞定了,贷款办下来,就可以付诸行动了。办贷款都要有稳定收入。
她还没跟法国妞说到她买楼花的事,省得那位说三道四的。法国妞倒不是不赞成买房,而是坚决反对牺牲生活质量去当房奴。
“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无意中瞄到包里支棱出的一堆表格,又咋呼起来,“我今天去‘黑楼’参加活动,遇见了个尤物般的男人。”
“是吗?太棒了!跟我说说他!”法国妞也来了兴趣。
“你等会儿啊,我把他的名字翻出来,咱们把他的社交媒体翻个底儿掉。”
陈飒说着,把桌上的食物和酒水清理到一边,然后把包里的文件夹拿出来,垛在桌上,在一张张的意见表里仔细翻找,一边找,一边跟法国妞分享自己的策略:“我打算在‘领英’上加他,然后私聊,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请他做我们项目的客座演讲嘉宾什么的。啊,找到了找到了,他叫——”
她激动地抽出一张表格,凑近一看,却傻了眼——
落款处是“阿拉伯贵族”龙飞凤舞的一个签名。
她和法国妞大眼瞪小眼地瞅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那写的是个啥名儿。
“要不你去‘领英’上直接搜他们公司的员工,一个一个找?”法国妞提醒。
陈飒马上拿出手机,进入“领英”app,搜“黑楼咨询公司”——一共出来两万三千个搜索结果。
“法克(草)!”陈飒爆了一句粗。
法国妞爱莫能助地望着好友。
这晚临离开时,法国妞去吧台那儿和男酒保甜美一笑:“我要走了,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
男酒保在那笑靥里略微恍神,然后从后厨拿出一个小包,递给法国妞。
到了门口,法国妞才把那包东西递给陈飒:“给。”
“这是什么?”陈飒把那冰砖似的小包接过来。
“‘是我吃’熏肉。”
“蒙特利尔那个?”陈飒不敢相信。
法国妞点头笑道:“上回去的时候,安童买的,我说我吃不了,他说不是给我一个人吃,让我分你一半,借机跟你和好。说我们确实不该乱点鸳鸯谱,事先该跟你打个招呼。我本来一回来就想给你的,结果你老不理我,我一生气,就没给了。”
“是我吃”是蒙特利尔最著名的希伯来熟食店,它家的熏肉是是蒙城一个传奇,每天从开门到关门,门口都是一条逶迤的长龙;后来被蒙特利尔的另一传奇——唱泰坦尼克号的席琳迪翁和她的亡夫收购了。
陈飒听到前半句,心中大愧:“他真这么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早告诉了,她就不给法国妞出那些馊主意了,她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怕你见利忘义,不会给我真实的意见。”法国妞坏笑,“反正现在我要走了,也吃不了了,都给你吧。”
陈飒捧着那块沉重的冻肉,知道,未来的每一次,她吃肉的时候,心情都将会无比沉重。
此地无银三百两
接下来的事就理所当然了。
法国妞和网管分了手。
很快,她辞职的消息也在系统里公布了。
看到网管郁郁寡欢、踽踽独行的样子,陈飒有很强烈的罪恶感,她只能自抚,法国妞踹掉网管只是早晚的问题,她顶多也就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两周后,法国妞就离职了,网管也好两天没来上班,陈飒跟老张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说是那小子感冒了,在家办公,不想到办公室来传染给大家。是的,在加拿大,如果你伤风了,最好待在家里,千万别死撑着往单位跑。否则老板和同事不但不会感动于你的敬业,还会痛恨你四处传播病毒。
“一定是失恋摧毁了他的抵抗力。”陈飒想着他那副傻大黑粗的身板儿,下了定论。
他是一周后回到办公室来的。
陈飒是去茶水间泡茶的时候遇上了他,差点惊叫——他整个人瘦了一圈,一脸的憔悴。就这样,他还不失礼貌地冲她点了个头,然后端着一马克杯的咖啡,落寞地飘了过去。屌丝就是屌丝,被美女倒追了俩月不到,就全心投入,愣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德行。
不行,她得拯救拯救他。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it部门的办公室,和天南海北的中国大叔们唠了几句,然后径直走向“大病初愈”的网管:“你,有空吗?帮我看看那个杀毒软件,老跳出来,烦死了。”
没想到网管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脑示范给她瞧:“你就点这里,然后这里,它就关了。”
陈飒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只得装傻:“点哪儿?你再弄一遍我瞧瞧。”
“就是这里,这里。”
“慢点慢点。”
老张忍不住了,用高淳英语发了话:“安童,你帮她去看看吧。”
网管只得尾随着陈飒去了。刚在陈飒的电脑前坐下,陈飒就手机上打好的一行字推到他眼前:“别吓着啊,我就想问你,要不要明天一起吃饭?我带三明治。我有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