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策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颇为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
“陛下您是不知道,奴才去传旨的时候,裴亲王自称身子不爽,是躺在床上接的旨。”
奉天殿里,少监跪在地上回话,“只是奴才眼拙,也没瞧出裴大人哪里不适。后来,奴才想着这些时日陛下时时记挂着亲王殿下的伤势,便想问明白了好来向您回话,只是……”
他的面色露出几分犹豫,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少年天子正坐在御案前埋头翻阅奏折,听不见下头的汇报声才缓缓抬起头,不冷不热道:“说下去。”
“是,亲王殿下了好大一通火,让小的跪下来掌嘴,又说小的窥探殿下隐私,罪该万死。小的委屈,只辩解说是想替陛下过问一二,好在陛下面前回话。谁知道亲王殿下却说……却说……”
云承昭不耐地搁笔,冰冷的眼神让跪在下面的少监浑身一震,忙战战兢兢道:“他说,您这皇位还是他让出来的,他的事情轮不到奴才和陛下您过问。奴才死罪,但是这话是亲王殿下的原话,奴才不敢胡说!还请陛下明察。”
听了这话,云承昭缓缓地阖上手里的奏折,抬眸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监,声线清冷:“你确实该死,是觉得欺君之罪不够砍了你的狗头吗?”
少监浑身一震,连连在地上磕头告饶不止。
云承昭冷笑一声:“我那位兄长的确生性桀骜,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但这话却不是他会说的。”
少监磕得头破血流也不敢停下来。
云承昭懒洋洋地屈指扣了扣桌面:“不过他性子冷傲,瞧不上你倒是有的。或许是你言语冲撞了他,在他手里吃了些苦头。你寻思着,朕能克成大统,皆是因为他让朕,再加上宫变之事,朕的心中必有嫌隙,这才想着挑拨朕与他之间的关系,好叫他吃些暗亏。”
魏霆心中越畏惧,他没想到,云承昭竟然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云承昭倒是一眼看穿了魏霆的心思,冷笑道:“你们这些奴才,整日踩底拜高,媚上欺下,朕难道还不知道吗?罢了,自己滚下去领四十庭杖吧。”
语毕,云承昭继续翻开折子,只是,却愣了许久都没有再翻过下一页。
就连这些太监都知道,他这皇位得来不正啊!
坐在他日思夜想了十余年的位置,云承昭却只觉得身下这张龙椅空荡得厉害,又大又冷,让他觉得毫无依靠。
沉吟片刻,他吩咐摆驾,去了关押某人的重华宫。
又在家中休养了将近一个月,快到了年底,裴玉的身体才渐渐‘康复’。
卯时,春澜和夏锦两个丫头端着热水侯在外间,却只敢轻轻将铜盆毛巾和香胰子放下便退出,就连呼吸声都小心地克制着,生怕惊扰了屋子里的两人。
这些时日,萧玄策宛如无人之境般在屋子里自由出入,她们由最初的惊诧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已经生出了某种不必言说的默契。
裴府和萧府只隔着一堵高墙,哪里难得住勇冠三军的萧将军?
通过这段日子的观察,两个小丫头都对她家殿下和萧将军之间的关系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这两人不挑明,她们便也乐得暗地里吃瓜罢了。
只是两人在私下倒是偷偷讨论过,新皇帝赏赐给她家殿下的亲王府都已经快完工了,等殿下把家一搬,萧将军难道还要夜夜去翻王府的高墙不成?
屋子里间,裴玉张开双臂,让萧玄策伺候着换上了绣纹精美的衮龙亲王服,又用一条玉带系在他的腰间,将青年劲瘦的腰身掐得极细,让他一手便能牢牢搂住。
萧玄策爱不释手地捏了捏自家师弟的细腰,抢在裴玉变脸色之前又把旁边的玉佩璎珞给他戴上。
裴玉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忙什么去了?”
如今已快到年下,即便是新帝即位也该让底下的人稍喘口气才是。
萧玄策手上的活儿不停,用一柄玉梳替裴玉细细地梳理着鸦色长,束后又为他带上九琉冕冠:“陛下的意思是,要找人出征平叛,在年底之前把江南作乱的起义军摁下去。这两日他在御书房里同我们几人商讨这事,听他话里的意思,大抵是要我去的。”
裴玉闻言不觉一怔:“让你去?”
萧玄策如今手握重兵,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新贵,更难得的是又与云承昭这个新帝算是半个旧识,云承昭启用他原本无可厚非。
萧元帅原本就是封疆大吏,是几代皇帝的心腹大患,只是头一个圣文帝命短,死在宫闱大火里,没有机会下手清理萧家,次一个灵武帝原本就是奔着要把这江山玩坏的想法登基,自然也就任由这萧家在北方一家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