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眉心,不经意间露出了被布条缠绕的左手。
萧玄策的目光在注意到裴玉掌心的伤口瞬间,眼神就变得暗沉起来。
裴玉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随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用垂下的袖口遮住了受伤的手掌。
忽然,有人连滚带爬地往这边跑过来。
裴玉眯上眼看了一眼,轻轻挑了挑眉。
那人不是司礼监的少监刘岩又是谁?
刘岩跑到宫门口才喘着粗气停下,他狼狈地扶了扶头顶的士冠,对着门口的几人行了个礼,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裴玉脸上。
见到裴玉堪称狼狈的形象他不免一愣,这位目下无尘的俊美小爷怎地变成了这样一幅模样?
刘岩打量了裴玉片刻,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陛下命咱家领两位大人入宫,只是裴大人,您这素服素冠的……可怎么能面见圣上啊?眼下再安排您更衣也来不及啊。”
事实上,刘岩的话已经足够委婉了。
按照律例,武将面圣必须朝服加身,或是皇帝亲赐的华服。裴玉这身打扮往小了说是仪容不整,若往大了说便是御前失仪,若是惹得皇帝不快,挨板子扣俸禄那都是轻的。
裴玉不悦地扫了他一眼:“让你带路便带路,废什么话?”
刘岩顿了顿让开路,只是苦笑着告饶:“是奴才僭越了,只是奴才还得提醒两位,陛下今日龙颜大怒,就连皇后娘娘也被他训斥责罚,陈大人和高大人如今也在那皇极殿外头跪着哪!”
闻言,卫秋鹤的脚步不觉一顿。
陈玄德是皇帝十分倚重的左膀右臂,高振伺候了灵武帝几十年,更是十分受皇帝看重。
如今灵武帝却连这两个人的颜面都不给,可见他心情到底有多差。
他寻思自己如今和裴玉一同进去,只怕也只有挨骂的份。
不过兹事体大,就算是明知去了讨不到好果子吃,他和裴玉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这一趟。
或许是因为每次裴玉与灵武帝相见时,灵武帝的态度都十分和蔼慈祥,裴玉心底的压力倒没有卫秋鹤那样大。
他只是一直在想,这桩案子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会被捅到圣人面前。
皇帝面对案件的真相,又是个什么打算?
事实上,皇帝的态度才是裴玉关心的重点。
再准确一点来说,就是他想确认,皇帝到底还要不要保大皇子云承睿。
两人心中都揣着心事,一路无言。
倒是刘岩,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无非是要两人警醒些,不要再惹怒皇帝。
皇极殿外,陈玄德和高振两人跪在大门口,两个斗争了大半辈子的冤家此刻还在不断地争执着。
“我已经与你提前通过气,这桩案子牵扯双方,陛下知道了百害无一利,需要想个万全之策,你为何要将此事捅到御前?”高振恶狠狠地盯着陈玄德,看样子竟像是想扑上去咬他一口。
虽然他们西厂和锦衣卫是死对头,但是在有的时候他们的利益一致时,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和对方合作,一起糊弄皇帝。
陈玄德简直被气笑了:“你这老阉货可别血口喷人,如今有事的是皇后娘娘,而不是陈贵妃,我倒是很想问问陛下,他究竟知不知道,贵妃做下的手脚?”
闻言,高振的眼底掠过一丝紧张:“老东西,我劝你最好冷静行事。”
如今皇帝震怒,却只作了皇后,陈贵妃心中也是忐忑,不确定皇帝对此事是一知半解还是全部都知道了。
陈玄德冷笑一声:“老夫就是太过冷静克制,才让你这老阉货坑了我这次。”
高振咬牙切齿:“不管你信不信,这事都不是我报给陛下的。还有,你好歹也是个堂堂二品大员,能不能别动不动把阉人挂在嘴边?”
“我不但要骂你,还要揍你你信不信……”陈玄德活动了一下手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