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角门进了大厅,就看到穿着一袭蓝衣的李行秋正站在墙壁之前,专心致志地仰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几幅字。
那些都是裴玉模仿前朝大家写的,笔力老道遒劲,笔法与大家几乎一模一样,很少有人能辨别出字幅的真假。
“行秋?”裴玉踱步至他身边,挑眉看着他正在看的那张书法,“喜欢这幅字?”
李行秋回头,看到裴玉站在身边,俊挺的脸上露出个不大好意思的笑容。
他挠挠后脑勺:“裴大人说笑了,我自幼习武,只是粗通文墨,哪里懂得这个。只是瞧着,觉得好看罢了。”
“你若喜欢,拿去罢。”裴玉笑了笑,轻声道,“虽说干咱们这行,功夫是顶要紧的,但是也要看书识字,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李行秋听着这话,犹豫了一下:“属下知道,您府上的墨宝都是名士真迹,不敢夺爱。不过大人您放心,属下回去以后,一定会多读书识字的。”
裴玉瞟了他一眼,干脆抬手将那字幅取下,卷起来塞给他:“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我解闷时临摹大家书法的拙作,挂在这里以假乱真罢了。”
李行秋刚才还推辞不受,一听裴玉说是他自己写的,脸上立刻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接过那卷书法:“那就多谢大人了。不过属下愚钝,不知道这上头写的是什么字?还望大人赐教。”
裴玉耐着性子告诉他:“不辞山路远,踏雪也相过。”
李行秋把这句话默默地念了一遍,笑了起来:“虽不大懂里头的意思,但听着便是好句。”
裴玉拍拍他的肩:“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事?”
他细细地将那卷字幅贴着胸口收纳了,这才肃容道:“大人,属下已经查到了那批假铜钱的来源了,正是东来赌坊和永胜当铺。”
裴玉微微挑眉:“有点儿意思。”
这两家一个是大皇子暗中的产业,一个又是忠亲王府上长史儿子在里头做掌柜。
“查清楚他们是在何处铸钱,又是用何种法子将铜钱运入京城的么?”裴玉追问。
李行秋点点头:“他们铸钱的地方就在石河旁的庄子里,每日城门初开之时,便伪装成送菜蔬的车拉钱入城,再分别送去两个地方。”
裴玉微微眯上眸子:“这样就能轻易入城?守城的禁卫都是吃干饭的吗?”
李行秋低声提醒:“大人,您忘了大皇子妃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么?五城兵马司也要听从兵部命令的。”
裴玉顿了顿,轻轻拍了拍额头:“倒是忘了这茬。”
有这尊大神在,再森严的守卫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摆设罢了。
李行秋小心地观察着裴玉的表情:“那,大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这案子越往下查,他便越是心惊。
再查下去,他不确定还能牵扯出什么人来。
“你带路,与我一同去那个制假铜钱的地方看看。”裴玉淡淡地吩咐道。
李行秋有些犹豫:“那地方守卫森严,属下也是蹲守数日才能确定,但是却根本无法靠近那个庄子十丈之内。若是大人想要去查,不如多带些人手再去?”
裴玉扫了他一眼。
李行秋立刻垂眸,沉声道:“属下多言了。”
裴玉点点头,也没说话,抓起桌上的点心往怀里揣了一包,就同李行秋一道出门去了。
现在只是打探情况,带多了人手反而打草惊蛇。更何况仪鸾司里头,有多少人是能守住秘密的,裴玉也要在心里打个问号。
两人骑着快马,出城后往南边赶了一个时辰的路,终于抵达了李行秋口中所说的那处庄子。
在距离庄子还有两三里路的时候,他们便将马匹藏在林中,下马步行靠近山庄。
山庄的位置颇为偏僻,却正好在石河的下游,更是以人力挖通了一条贯穿山庄的人工河流。
“这地方这么偏僻,你是如何找到的?”裴玉和李行秋两人绕开大路,从山上的小径往那处山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