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生了下来,母亲死了。
母亲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作为一个孕妇,硬生生饿了两个多月,每天只喝一点稀水,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生的下孩子。
生下来的孩子,又瘦又小,没有母亲的奶水,缺少食物的情况下,又能活多长时间呢?
兰儿离开的那天晚上,孩子出生母亲死去的那天晚上,廖老爷子沉默着睁了一整夜的眼,第二天早上,席知遥看见他一夜白了的头。
但苦难不会因为人的悲痛而离开,它只会变本加厉。
儿媳死后的第二天,廖老爷子的母亲生起了大病。
母亲躺在牛车上,每隔三四秒就要咳嗽一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拉着车的老黄牛,早就被杀了吃了。
前两天还好,还有兰儿卖身换来的两斗米,即使再怎么节省,几天后,这点米还是被吃完了,廖老爷子端着从城门口领来的米粥,一点一点喂到母亲口中。
说是米粥,里面只有清晰可数的五六粒米,剩下的都是清水。
灾民越来越多,城门口给的米越来越少了。
席知遥能感觉到,这两天门口的灾民越来越躁动,已经有人易子而食了,那些人像恶狼一样,天天盯着哪个人快要饿死了,然后上去瓜分他们的尸体。
席知遥看着这些吃人的人,不觉得可怖,只觉得可怜,可怜被吃的人,可怜吃人的人。
她想起兰儿母亲死前说的话,死了好,这世道,活着就是受罪
。
真他娘的有道理啊。
城门口已经养不起这么多灾民了,席知遥有预感,这里迟早都要打起来,打起来,死得人更多。
又过了几天,席知遥听说城池旁边有座寺庙,那里也施粥,于是有人往寺庙那边跑。
听见寺庙两个字,席知遥眼皮一跳,她和廖老爷子说了一声后,朝他们说的寺庙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她在那里看到了正在给人施粥的皈依。
席知遥排到长长的队伍后面,轮到她的时候,她试探地喊了他一声,“皈依?”
皈依疑惑地抬头,一个陌生的姑娘喊出了他的僧号,席知遥朝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端着碗走开了。
端着碗离开的席知遥心道,果然自己猜得没错,皈依应当是失去记忆了,要不然看见她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但为什么自己没有失去记忆呢?是因为自己是灵修而皈依是佛修的原因吗,难道这个欲界只针对僧人?
很有可能,毕竟本来就是为了惩罚犯了清规的僧人才设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管它呢。
清楚皈依失去记忆后,席知遥猜测这个幻境应该要皈依想明白才会消失了,但她没有立即行动,她清楚地知道皈依就是一个死脑筋,不装南墙不回头的那种。
席知遥决定等皈依撞了南墙再站出来,她一连在寺庙等了几天,而撞南墙的那天还是让她等到了。
这一天,皈依依旧出来施粥,但他们的粥和城门口的一样越
来越稀了,他们只是一座寺庙,能有多少粮食呢?能坚持这几天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