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至話多,十九寡言,故而蕭練更多的時候,都是與霜至交談甚歡;跟十九的交談,除去必要的護衛匯報之外,幾乎是寥寥無幾。
那個時候太子哥哥還在,蕭練便從來沒有過如今這麼多的煩心事,因此時常喜歡從府邸中偷溜出去,到京郊外的塗尤山上打獵。
「三九嚴寒的天氣,我和十九兩人與霜至走失,誤入了牆壁濕滑的山洞,我的腿受了傷不能走路,夜裡又發了高熱,十九他……」
不知道蕭練突然想到了什麼,修長乾淨的指節倏地微微蜷起:「擔心我凍壞,便將衣裳都給了我。」
瑩潤月光下,十九肩頭的那顆硃砂小痣,是蕭練有生以來見過最惑人的風景。
明明凍得聲音都發顫了,卻還是會啞著嗓子問他冷不冷,甚至用利刃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將溫熱的血液餵進他的口中,為他保暖。
「痣……許多人都有……」無淵有些為難地說道,「怕是不足以成為辨別十九的標準。」
蕭練搖搖頭:「你不懂,他的那顆痣,一碰……他就會癢得不得了,甚至會癢得笑出聲來。」
那是十九臉上少有到簡直是罕見的生動表情。
至於他為何知道……實在是因為他當時太過於好奇,便手欠地戳了一下。
聽到這裡,無淵眉頭微皺。
一名身經百戰的影衛,怎可在主子面前暴露如此多的情緒。
蕭練知道影衛營的規矩,於是替十九解釋道:「我知道影衛營里訓練的,是連身為男人的反應都要學會控制,十九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影衛,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無淵默然,安靜地聽著蕭練的敘述。
「我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尋不到他了,只是我想在這樂居山的周圍待得久一點,也勉強能稱得上是陪伴吧。」
蕭練用力握著手中的半塊銀質面具,苦笑道:「這樣我們就都不算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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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
南北的嘴裡被何歡硬塞了一顆漬酸梅,說起話來都含混不清的,「好呲嘛?」
何歡笑眯眯地點頭:「好吃得很,謝謝我的北北~」
他臉上的痕跡早就消退了,但南北最擔心的,卻是何歡的情緒。
宋茗深的爹娘給何歡帶來的傷害,是無法輕易能夠被彌補回來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何歡原諒了他們,南北也還是會對此事耿耿於懷。
「你喜歡就多吃些,」南北替何歡捋順鬢邊的髮絲,「下次去鎮裡的時候,我還給你買。」
除了漬酸梅之外,還要給他裁一身和蕭練一樣漂亮的衣裳。
「不用啦北北,你賺錢那麼不容易,千萬別浪費在我身上,」何歡抱著小瓷罐,滿足地晃了晃,「這個我可以吃好久呢。」
他們兩個已經好幾天沒有湊在一起了,何歡哪裡能放過這個機會,抓著南北的手就將他拉到了炕里,倚在被子上聊起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