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先,行刺史生得真好看,说话也好听。若行刺史是大夏朝廷的官,行刺史与阿先很般配。”
郗瑛托腮晃悠,脑中回想着行山的一举一动,他眉眼柔和,关键是脾性涵养德行都好。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看他可有娶妻定亲了。”郗瑛慢吞吞道。
红福本想附和,她僵了下,遗憾地道:“可阿先已经定亲了。”
“定亲了啊!”郗瑛啧啧,复又笑起来:“不重要!水滚了,快给我倒一碗,我要用瓷碗喝水!”
炉火融融,郗瑛与红福惬意吃着清水,商议着如何种菜,想象着菜畦各式菜蔬生机盎然的景象。
日子虽艰苦,一旦有了盼头,清水都吃出了蜜水的甜。
行山领着随从护卫,在宅中仔仔细细搜过,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前去向住在楠园的宁勖回话。
已到子时初,楠园依旧灯火通明,宁勖尚未歇息,正与赵先生商议攻打广陵城之事。
行山进屋见礼,宁勖抬手示意他坐。
赵先生抬手回礼,问道:“这般晚了,可是遇到了麻烦?”
“我将宅子仔细查了一遍,方耽误了些功夫。”行山坐下来,回道。
宁勖卷起舆图,问道:“人呢?”
行山怔了下,道:“她们早已离去。”
宁勖眼神一沉,道:“就这般放她们离开,以后平江城的风气,只怕难以收拾。”
行山忙起身,抬手深揖下去,“公子,在下搜过宅子,未见任何异常之处。在下以为,她们两人只因战乱,无家可归食不果腹,方闯进了宅邸中找些值钱之物换取粮食。”
略微停顿,行山语气晦涩道:“如今平江城居不易,粮食布匹油盐酱醋茶的价钱涨得厉害,百姓日子着实难过。”
“百姓日子难过,郗七娘可算不上寻常百姓。”
宁勖冷哼一声,气道:“你就是心善过了头!她岂止闯进一间宅子,空置的宅邸都被她搜刮遍了。寻常百姓,何处来她的胆大包天?你别被她花言巧语骗了去,她可是郗氏女!”
行山态度恭敬,却很是固执,坚持道:“郗道岷应当已到了京城,这些时日,从未曾派人前来寻找郗七娘。她一个闺阁娘子,在举目无亲的平江城,顽强地活着,我以为,她便不该与郗道岷混为一谈。”
“她能顽强活着,那是因着我救了她一条狗命!面对救命恩人,她嘴里没半句实话,竟面不改色谎称自己是平江城人士,克死夫君成了寡妇。骗子,无耻!”
宁勖难得发怒,眸中寒光凌冽:“我倒盼着她克夫,克死沈九!”
行山听到宁勖声音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想到郗氏宁氏的纠葛,垂眸不做声了。
宁勖:“前方广陵城来报,沈九已经陈兵广陵。世人称沈九小白起,玉面将军。我端要看看他的本事,广陵城能坚守几日!”
赵先生忙对行山道:“公子打算即刻领兵启程,奔赴广陵。郗七娘的确狡诈多端。你要多费些心思,看着一些。郗道岷与沈九,皆可能派人前来寻她。平江城不死心的豪绅,亦可能与她勾连。”
行山默然片刻,道:“明朝她会上衙门来。”
赵先生愣住,忙飞快看了眼宁勖,见他面色沉沉,赶紧垂眸回避,问道:“她来作甚?”
行山道:“她向我讨要了菜蔬种子,锄头砍刀,称要砍柴种菜。”
宁勖呵了声,讥嘲道:“你觉着,郗氏女会种田?”
行山哑口无言,半晌后道:“是我思虑不周,明朝我便让人回绝了她。”
宁勖缓缓道:“无需,让她来,老子来收拾她!”
行山不解,看向赵先生求助,他也一脸茫然,宁勖已经唤人送水洗漱,他不好再多问,赶紧起身告辞。
翌日,郗瑛让红福从菜地里拔了几颗葱,洗净泥沙,用捡来的红绳捆好当做谢礼,提着前去了刺史衙门。
波澜起伏
护卫倒没为难,很快放了她们进去。
官廨的官吏值房分开,最外面的一长排廊房是胥吏办差的值房,其余如长史主簿等官员则在公堂两侧的值房办差。
红福对衙门有种莫名的畏惧,瑟缩跟在郗瑛身后,走向最近的胥吏值房。
值房中两个胥吏在交谈着什么,见门被推开,两人一起看了过来。
郗瑛手放在腹前,曲膝肃拜,恭敬地道:“我昨日已得行刺史的吩咐,今朝前来刺史衙门,取他赏赐的种子等物。请问公人行刺史在何间值房?”
胥吏见郗瑛红福两人衣衫褴褛形同乞儿,本想呵斥。待郗瑛规矩见礼,道完来由,原来是得了刺史的赏赐,更不敢驱赶了。
不过,两人谨慎,不敢随便领郗瑛前去找行山。一个年长些的胥吏客气道:“行刺史尚在忙,你且等一等,我去替你传个话。”
郗瑛忙道:“不敢打扰行刺史,我且等他空了再去。还有件事叨扰公人,家中户帖屋契地契因乱丢失,请问公人在何处补办?”
宁氏大军占据平江城之后,确实发生了不少趁乱打劫之事,两人见怪不怪,恰他们便是管户帖等的胥吏。
行刺史亲自赏赐之人,两人当要卖个好。年轻胥吏实在是憋不住,指着郗瑛手上的葱,问道:“娘子为何提着几颗葱?”
郗瑛含蓄答道:“葱是带给行刺史之物。”
葱是送给行山之礼?
两人脑中转过许多念头,年长胥吏脸上堆满了笑,忙客气请郗瑛坐,问道:“不知娘子父母双亲姓氏,家住何处,宅邸位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