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回去后,东太后和吏部尚书都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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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京城百姓都拖家带口地出门赏雪、玩雪。
听着飘过院墙来的欢声笑语,臣寻一个人站在阶前,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颇为寂寥。
夏小红走了,去了南疆。他说那年在南疆隐匿偷生的时候遇到一个女孩子,心地善良。她每次看他,眼睛里全是光,那是满满的爱意。有爱,看一个人的时候,眼睛里便全是光。当时觉得自己还有大事没做,他对女孩儿的爱就避而不见。余生漫漫,他现在想去找找那个女孩子,看还能不能遇上,看她是否还单身。如果遇上了,而她也还没嫁人,那便是她了。
臣寻想起夏小红来辞别时说的那番话就眼泪直流。
他还可以想走就走,想去找谁就找谁,自己却看似自由之身,却深陷牢笼。
一座无形的牢笼。
是他给她画地为牢,也是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
回屋换了身便服,臣寻走上大街。
今年的新年来得早,正月间。要过年了,街上摊贩早就开始在售卖年货。红彤彤的干枣、油光光的腊肉、饱满粒大的各色干果、柿子橘子柏枝象征“百事吉”的礼盒,还有香烛、红纸、灶王爷……满目的红,满眼的笑。
就只是,街上越是热闹,她越感寂寞。
正分神闲逛着,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衣袖。臣寻以为是不小心被路人勾着了,就扯了扯,衣袖没扯回来,那人手上带了劲儿。
臣寻不得已转过身去。
佟林那张方正的国字脸笑成了两朵粲然的菊花,“房大人,我叫了你好几声,还追着你走了起码半条街。你这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呐还是真没听见我叫你?”
臣寻尴尬无比,“房某正在想事情,还真是没听见,失敬失敬。”
赶紧提出做东请客,邀人上了酒楼。
温酒入杯,闲话起来。
“佟兄怎么突然来了京城?”
如今佟林可是镇守辽东三省的“钦差镇守辽东地方总兵官”,正二品武职外官,妥妥的边疆大吏,一方土皇帝。但是,边疆大吏没有皇帝的召见,是不能入京的。据臣寻所知,小皇帝近来并没下过叫佟林入京的诏书。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
佟林知道臣寻不善饮酒,也就不管她,自斟自酌,也颇为惬意。
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徐徐给她解释。
“去年太后生辰时,我给太后送了贺仪,顺便向太后上了道折子,希望能将我调到江南去任职。你不知道我老家其实在江南,我母亲是江南人士嘛,我在那里出生的。辽东那地儿实在是太冷了,虽然住了这么些年了,但我仍不习惯,我还是怀念小时候在江南那几年的温香软玉一般的气候啊,便突发奇想在贺寿折子里面添了一句话,说想回去江南老家。我以为太后没看到我的奏折,或者说看了也就看了,没当回事儿,可没想到大半年后太后竟然准了。她让我先入京述职,然后就给我派个江南那边的好差事。”
臣寻有些好笑,“是吗?过程有些离奇了,那就恭喜你得偿所愿啊。”
佟林一睐她,笑得含义隽永,“那么房大人是否得偿所愿否?”
臣寻唇边的笑容消逸,转移话题开玩笑道:“太后不喜欢过生日,这件事情朝野皆知你还给他送寿礼写贺章,他没治你的罪,你该烧高香啦。”
佟林大笑,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太后还是英明的,知道我这人向来有手段有谋略,总能让人心想事成的,怎么会治我的罪呢?”
臣寻没细品,只好心提醒他:“这次入宫去述职前,得好好做做功课,哪些是太后不想听的,你可要提前打听好,别犯了他的忌讳,不然他还打发你回辽东挨寒受冻去。”
“绝不会,你信不信?”佟林冲她挤眉弄眼,“啊,对了,我这回来给太后带了些辽东老家的土特产,有多的,回头我让人给你府上也送些去。还有,我带了一个戏班子来哄太后开心。我听说太后老爱看戏了,咱辽东的戏剧,什么皮影戏啊,二人转啊,想来太后深居宫中,很好看到听过吧。”
年纪虽小,但是夏漪涟已经放手让阿璩亲自处理朝政了。阿璩感念这位非亲生的母后对自己是真心的好,所以他也对夏漪涟报以十二分的孝顺。
夏漪涟“退位”后的退休生活,阿璩很上心,吃穿用度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连夏漪涟的娱乐活动也安排周到。所以佟林带来的戏班子,很容易就入了宫。
戏台子不用现搭,御花园里有现成的。
戏班子开箱摆摊,演员们描眉涂脸,穿戴齐整,就只等太后大驾光临。
阿璩几度去请,东太后姗姗来迟。
“太后来了,快快,快点跪迎太后!”
一阵扰攘,夏漪涟在第一排c位坐下,懒懒地问:“巴巴地叫我来看戏解闷,都有些什么戏啊?”
佟林连忙叫戏班子老板递上节目单。
夏漪涟接过来,没甚兴趣地瞄了一眼,看见一个曲目,“《度桥》?是不是字儿写错了啊,该是《断桥》吧?”
阿璩看向戏班子老板,“怎么回事?蠢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清秀的脸庞端得严肃,变声期的声音尚显威严不足,但还是把戏班老板唬得身体一抖。
佟林上前一步来,低头哈腰,脸上挂着不谄不媚的笑:“回太后娘娘、回皇上,是《度桥》,不是《断桥》,更非白蛇同许仙的故事。这是戏班子行走各地采风,听来的一个民间故事,然后用我们北地的戏曲风格重新演绎,编出来的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