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寻以为自己和夏漪涟身上的秘密已经够大了,但是此刻听到这些,才觉得男扮女装、女扮男装什么的,简直不足为道。
都是女人,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种贵胄家中后宅里的丑闻,她第一次听,听得她脸红心跳。早知道就捂住耳朵了,可现在听也听了,听了后生出许多疑问,弄得自己不上不上,就好像遇到一个学问上的问题,追根究底打破砂锅问到底才是她的性子。
反正这是夏漪涟,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干脆就听个透。
便疑惑道:“肃王不喜欢肃王妃吗?即使不喜欢,娶都娶了,又还是自己的正妃。正室所出的孩子地位高,按照大齐律法,这个孩子才有继承权,肃王不想自家封号延续下去了吗?所以,他怎么也该同她生孩子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漪涟神秘地笑了下,望她眨眨眼,小声道:“我表哥是个同……唔,同就是同性恋、断袖的意思。他只喜欢男人,对女人敬而远之。我那个表姐恶心他,他也恶心跟女人亲密接触。哎呀,这种感觉你肯定体会不到,反正他们夫妻俩私下里互相觉得恶心就是了。”
“表姐给肃王下药之后假装跟他同床共枕,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我那软蛋表哥先前脑子发热,在气头上才要抛弃孩子。后来估计想清楚了,知道自己必须要有个儿子来继承祖宗家业,现在已经消停了,认命了,他还挺宝贝这小子的。吃一堑长一智,他以后会千防万防女人接近他,所以他以后不会再有儿女了,这孩子是他唯一的一个。至少面上人人都认为这是他儿子,便宜爹做定了。”
“不过表姐心有余悸,担心男人反复无常。现在我和她结成同盟,只要我帮她把儿子看好了,我便是府中的大丫头。所以你放心好了,我安全得很,表哥不会把我怎样的。现在他的假儿子已经得封世子,肃王已经有了传人,大事已了。夫妻两个也已达成了协议,面上维持体面,私下里谁也不要管谁,夫妻各玩各的。”
臣寻:“……”
轻轻吁一口气。
他既没有危险,待在肃王府中,吃喝住,都比自己那儿好,便由他吧。
不过不忘提醒他:“他们夫妻的事情,你少掺和。毕竟知道得越多,还是越危险。人家再没权势,那也是个王爷。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要有自知之明。”
他柔顺地应:“嗯,我知道,记住了。”
想了想,又交代:“你既做了人家的下人,这王府的门便不是你说出就出的了,一月回就一月回,不要使性子,要守规矩,我自会想法子来看你的。其实这样也好,少了你身份暴露的危险。但是,像今日这种宴会,躲还来不及呢,你不可以再抛头露面了啊。不然,我还是要找机会向肃王要了你去!”
“嗯嗯,我知道。”他笑看她,“寻寻,你真的越来越像我娘了,好啰嗦。”
这还不怪你?太不着调。
不远处,肃王妃垫脚,引颈,朝这厢几番张望。
臣寻便轻轻推了夏漪涟一把,“行了,你快把孩子抱回去吧。孩子抱出来这么久,王妃肯定担心了,我瞧她脸上都有些不高兴了。”
“嗯,我这就去。对了,半个月后我就回来了,你别太挂念我。”说罢,夏漪涟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朝肃王妃走去。
臣寻拨开花枝,远远看见,肃王妃欣喜地迎上来,自夏漪涟手里接了孩子。那二人一路逗弄着孩子,说说笑笑,一起进了女眷的内宅。
似乎,他跟这位远房表姐的关系还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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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丧钟长鸣。
大齐的中兴之主、当今皇上终于因为长期积劳成疾,加上早年东征西讨留下的伤病,在最后一任藩王辽东王被他铲除不足一年后,皇帝自认大齐至少未来百年根基稳固,心满意足了,便坦然追着他最好的结拜兄弟辽东王,于夜半人静之时,谁也没打扰,安详地溘然长逝了。
先帝驾崩,太子登基。
新皇等这个大位等了三十年,他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但是迟迟接不了父亲衣钵。他等得实在太久了,等到自己都快要放弃,他以为父亲不会再传位给他了——父亲的精力还很好,后宫的女人他依旧雨露均沾,还能源源不断往后宫收人,他最小的妃嫔不过十六岁,入宫没几日便很快怀孕,生的还是儿子。父亲每日把小儿子抱在怀里,笑得分外满足——却,突然等到了皇位。
愕然之后,便是狂喜。
长年压抑和怨愤积蓄胸中,早暴涨撑得身体欲裂。终于得了大位,自然要发泄。
先帝的遗体还停在宫中,尸骨未寒,新皇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折腾了。他通宵达旦地欢娱,可劲儿地折腾,折腾自己,也折腾别人,国家大事和先帝的丧事一概不管,全交给下面的人全权处理。
新皇干了许多荒唐悖伦之事。
老子的头七刚过,他就冲进后宫,将那些曾经奚落过他的、威胁过他的大位的、冷淡过他的,以及他早已垂涎的女人,统统睡了。
糟蹋完了先帝的后妃,新皇又大肆选秀,一次性就选了上百名秀女纳入后宫供他享乐。
有臣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斗胆劝谏。
新皇的性子本来就乖张暴躁,又因为多年未能即位,日积月累,戾气深重。但那时候先帝仍在,他不敢表现太过,怕被废,强制隐忍。如今已经没了先帝管束,本性流露。于是金口一开,人头落地,那位忠直的大臣立时血溅丹墀,再无人敢在他跟前呱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