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知道他一个人从十三岁长到十八岁,”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味道呛进肺里,“你知道爹妈做生意被人失手砍死,除了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一颗子弹,凶狠不带犹豫地射入赵燕的心脏。
赵燕除了这些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他感到羞愧,这种情绪像是滚烫浓稠的岩浆,赵燕的耳朵发红,眼神闪躲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反驳邹越航。
一支烟吸完,邹越航也舍得分给他一支,他不清楚赵燕不会抽只是需要这个味道安抚自己,那支烟被点燃递到赵燕嘴边,邹越航抬抬手示意他含着。
他看他没吸,挑眉催促:“抽啊,你不是要吗?”
赵燕没说他不会抽,浅浅吸了一口被呛得半天停不下来,他咳得难受,眼睛发红,眼里带着不少的红血丝,看样子何明风躲着他的这几天他也没睡好。
树叶被这场瓢泼大雨劈里啪啦砸着,落下来不少的芒果,在水里露出黄色的果肉,等这场雨过后,如果没有被清洁工及时清理,它们会在高温里慢慢腐烂。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的人生顺风顺水,说句很不好听的,少爷,如果你爸爸没有死,你压根就不会来这里,而且这是你唯一吃过的苦。”
“他一个人走到现在很不容易,更何况真的要从法律上来讲你也不是他的哥哥,那些童年的情谊支撑着他对你的依赖,所以他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接受你,把你默认为他仅剩的、真正的‘亲人’,不然你连他人都见不到。”
……他不是他的哥哥。
赵燕不可置信,局促不安地看着这场瓢泼大雨。
邹越航说他不是何明风的哥哥,这几个字他听得明明白白,这时却像是不能思考了一般,脑子转不动、想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是何明风法律意义上的哥哥……
为什么他又不是呢?他一直苦苦纠结的东西,三言两语就这么轻易地被邹越航打碎掉。
心跳得好快,溺水的窒息感涌上来,他要被大雨浇死了,也要难过得死掉了。
地板上出现两滴水迹,赵燕不着痕迹地抹了下眼睛,眼皮发着微微地红。
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何明风,他只是挂念他对自己好,赵燕自以为是的公主病让他永远过于自负,他的自以为是让何明风为他伤心好久,也担心好久。
……好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服了……磨磨蹭蹭终于写到了这里(累……)
他在邹越航嘴里见到了他从没参与过的何明风的人生。
很荒凉,像是风沙侵袭的荒地。
读初中的何明风,不像现在性格冷,他话很多,对人也很热心,和赵燕记忆里小时候的何明风别无二致。
瘦瘦高高的像一根笔直的小竹,每天放学会和同学一起回家,路过街角的小卖部会慷慨大方地请他们吃冰激凌,穿着最干净整洁的校服,头发中规中矩但很容易炸毛。
那时邹越航和他并不是很熟,在他的眼里,何明风乖得过分,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便靠着双方父亲是结拜兄弟这层关系,邹越航这个闹天闹地的混世魔头最看不上这样的乖小孩。
每次他被要求多和何明风熟悉的时候,他不乐意地说:“他好无聊,那么多人陪他玩儿还不够吗?”
何明风周围真的时时刻刻都有人和他在一起,他们总是很快活的样子,好像和何明风在一处就没什么烦恼,邹越航厌恶这样单纯的快乐,老是觉得何明风是讨好所有人的傻子。
他俩并不在一个班,除了偶尔的碰面他经常看到何明风和女生一起玩,其他时候都和一个男生走在一起吃饭,上厕所,放学回家。
那个男生很高,邹越航能记住他不只是因为他最频繁出现在何明风身边,还因为他篮球打得很好,他们两个班每周都有一节体育课同堂,约着打球的时候邹越航的球经常被他截走。
他记得何明风和那个男生很亲密,甚至是分同一根冰淇淋,邹越航看到过几次后还和身边的人吐槽要不要这么穷,小家子气巴拉的。
也不知道是在骂何明风还是他身边的男生。
他以为何明风的身边会一直有人,人生的道路上会一帆风顺,繁花似锦,无人不为他喝彩,毕竟何明风真的没有摔过跤。
但是人生就是好坏交杂的,没有人能永远得到喜爱,受到他们的欢迎。
大概是初一下期,何明风身上陆陆续续出现一些淤青,看人的眼神变得闪躲,像是一夜之间,那些和他同行的人全都对他避之不及。
连这个总是缠着他的男生也不见了。
何明风的父母忙于生意,正是做得最大的时候他们几乎不回家,何明风身上的伤只有邹越航看在眼里,可惜他一向心大,即便是这样也没有去管他的闲事。
眼见着何明风的校服越来越脏,头发越来越长遮住他明亮的双眼,脸上的伤口一直愈合不了,那颗小竹还没长成就被轻易折断,他的肩背渐渐驮了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直起来。
校园里谣言四起,终于传进了邹越航的耳朵里,何明风对男女之情还没有概念的时候,就被同性恋这个谣言拉近了泥潭。
同性恋。
这个词语在当年并不流行,甚至在十多岁的年纪,很少有孩子能明白其真正的含义。
因为吊桥效应的一时悸动就当作了喜欢,在拒绝后将其作为中伤他人的子弹。
原来围在何明风身边的那个男生觉得他好看,缠着他和他玩,再一次表白被拒后恼羞成怒讲谣言散播出去,何明风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同性恋,被男生拒绝后还不依不饶地缠着,甚至传出了何明风强吻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