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他的眼睛漂亮,可有时他宁愿换一双最普通的黑色眼睛,哪怕丑都没关系。
罢了,银迟的手从衣侧中收回来垂于身侧,另一只手继续扶着墙向前行走。
一步一步,终于到了地方,那个他们曾一起执行任务时的一个根据点。
如今经历战火,不过这个破公园倒是没有波及太大,除了植被烧毁大些,弥漫着烟气和尘土气,还有各样人的尸体无人清理。
银迟骨架般的手拔开层层密密麻麻的不明植物,手背青筋根根分明。这些植物有些长有刺头,有些刺人,弄的他的手痒痒的。
又来到他们曾一起下河捉鱼并随意支个架子烤起来吃的地方,思绪也不禁回想起当时,但只想了几秒,银迟想法又扭转回来。
面前这条早已干枯了小横沟,以前来说是一条并不算清澈的小溪,但那时溪里偶尔有鱼滚滚流动,头浮水面咕噜咕噜吐泡,场面也增添了几分活气。
而每次都是银迟命令风清做好渔网守株待兔,小古子摆着个臭脸不情不愿的支起架子,自已则做出监督的职责。
谁叫他们那时打不过自已呢!
再次看见,虽是模糊不清,但记忆永远清晰。
银迟就这样站着,看着这一片虚影的黄。不知何时,他抬步靠近那条小鸿沟,拿出师父给他的寒冽司令,攥在手中有一会了,都有些被汗湿了。
他垂眸,再看了一眼手中这个东西模糊的轮廓。眼里虽是银亮,但深处却是一片无彩失神,仿佛在做着什么重要决定。
但这个决定,其实在他接过寒冽司令就已经做好了。
也许师父是想让他重振寒冽司门,让他祖父建立的杀手组织继续承下去,但银迟心中不是这么想的。
城中在慢慢变好,他不想再有什么别的势力混淆其中了,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城主是谁。
但这个杀手组织,毕竟为杀人而生。也许做这件事,银迟会对不起他祖父建立的派,对不起白灵银家。
少年的头抬起,平视前方,没再犹豫,用力甩臂将手中的东西抛在这片密麻的树林中,远去直至掉落。
他看了眼令牌被抛去的方向,晨间清风吹拂着他灰色的衣尾,微微飘浮泛起涟漪。
转身后,他语气平淡道了句:“但我不后悔。”
清风送走了她
这个决定,他不会后悔,哪怕错了。
不出所料的,回去后,银迟身体一沾床,脑子昏昏胀胀的又睡了起来,不知年月何时,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已。
他原本记得要做什么事的,可是一躺下,脑子里只剩下困意的声音还有疲倦的双眼。
再醒来,是数声清脆的鸟鸣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仿佛在房顶屋檐上占了窝。
蜷缩在床上一团的人是被吵醒的。
窗户没关,银迟大半个身体裸露在薄被上,侧缩成小小一团。
上身穿的小寸衣服有些短,露出了他腰如束素的腰枝。
秋日的凉风顺着窗户的空隙屡屡飘进来,将他的手和胳膊吹得极其冷僵,但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睫毛颤了颤。
睡一觉仿佛有几个世纪这么长,但睡的实属让心脏更疼更麻了些。
银迟坐起来半靠在床头,睡眼惺忪了好一会,眼睛失神也不知在望向哪,他的手掌前伸,感受着秋季到来的嗖嗖凉风,又握紧,仿佛想抓住什么东西。
盯着窗户外灰暗暗的天色,床上的人眉头皱了点,好像才想起还有什么没完成。
他忘了,师父的尸身还在那里未得到安息,自已却在这里睡觉,那怎么能行?
脑子懵懵糊糊的想着,终于身体动了下,但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身体各处只有脑子还有一点意识,其他的都已经停止运行。
那个地方在中心街的斜方,距离这儿也有一段距离,银迟刚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就感到一堆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那些人的目光他说不上来,但绝非友善。
银迟的装扮又恢复平时,只露下清瘦的下巴尖和周身让人畏惧的气息,他故意手里拿着长刀,骨感修长的手佛在刀面上淡定的对着他们的目光摸了摸。
刀面上还有残留干涸的血迹,他指尖沾了一点又装作无事的继续擦拭着。
这儿跟之前的样子又不太一样,许多房子已经建好了模型,该修的也已修好,挖井的声音还在哐哐继续,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看着的确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银迟不想与这些毫不相干的人开刀,不过他们要是挡自已的路,那可就怪不得他无情了。
果真,团团围着的人见这黑色紧身衣拿刀的人涌现出杀意,赶紧一哄而散,视线也从他身上离开。
有些人边走嘴里还边嘀咕这几句,银迟不知是谁,但他听到了几句抱怨。
“妈呀,那个杀人的组织咋还有一个人没死?”
“吓死个人,他家做错事还不准别人说他了!”
“哎呀,不是这人咋突然出来了?不会又来杀人的吧?!”
银迟顺耳听着脚步也没停,直接从他们身旁冷脸走过。
没有几个人看到过他现在的眼睛,不能让这个弱点被人抓住。
毕竟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附近的基本路线就算他闭着眼也能知道。
银迟边走边闻着,周围的血腥味似乎少了许多,不过偶尔还能看到躺着的尸体。
约莫几十分钟前,偏中心处后方第四个拐道后较大的小巷,可以看到中心处一片白色茫茫,无一点生人迹象,更别说排列密密麻麻的小高房,这边的尸体暂无人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