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慈身邊沒什麼人了。
他父親死的算早。
他的母親,身為繼室,嫁進侯府後,受盡了謝老侯爺的冷待,在謝慈剛滿周歲,尚不曉事的年紀,便決然出家,離開了謝府。
那是真正的出家,剃了一頭青絲,在揚州的一座寺廟裡修行,法號斷塵。
謝慈長大後親自了解了那段往事,曾試圖求見一眼自己的母親,但從未如願。
斷塵法師已將塵緣斬得一乾二淨。
謝家,除了謝太妃,謝慈再無別的手足。
他的血脈親緣,是真的絕斷了。
芙蕖有那麼一瞬間,竟然感覺到了淡淡的心疼。
但隨即,她的理智又侵占了上風,告訴自己,大可不必,這樣很好。
以謝慈如今的身份和處境,無牽無礙其實才最好。
他將來或許會娶妻。
但他的妻子一定不會是蘇小姐。
因為芙蕖已經決意將蘇慎濃送離謝慈的身邊。
不僅僅是為了承諾。
也有自己一點點的私心。
他不應該在旁人的逼迫或是算計下,輕易交託自己的一生。
即便是要娶,他也該娶一個兩情相悅的女子,能與他真正同心同德。
夜往深處,蟲鳴聲都不大能聽見了。
芙蕖不能久留。
她轉身時,謝慈攔了她一聲,說:「我約了一個人,明天帶你出府,你們見一面,然後,我們京中的事便可了結。」
芙蕖問:「什麼人?」
謝慈道:「連線師。」
芙蕖有過耳聞,做那種營生的人,多少有些邪門。
民間有專門吃這門手藝的人,給那些身異處的人縫合屍體,或是裝扮儀容。
芙蕖問他:「我去見他做什麼?」
謝慈道:「不是讓你見他,是讓他見一見你……的臉。」
芙蕖心裡頓時有數,不再多問,點了頭。
翌日早膳畢,謝慈身邊的人便親自來接她出府。
芙蕖特意卸了脂粉,素麵藏於帷帽之下,仍舊一身舊裝扮,鑽進馬車,卻見謝慈早已等在了裡面。
馬車直奔城外去。
城門口倒是熱鬧的很,攤販往來不絕,叫賣和吆喝聲中氣十足,趕在清晨大家飢腸轆轆的時候,還有熱乎乎的餅攤在路旁開門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