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只用交五块钱,就不用操心吃饭的事,周知意一个后来的人都欣然接受,更不用说在她之前入职的女孩们。只是除了两人,何萍和方红梅,她们两个从来没和其他人一块吃过饭。
在黄秀敏家吃过饭后,一个寡言内向的姜玉芝、一个和师傅同仇敌忾的张英、一个保持人设e人装i的周知意,三人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回宿舍休息。
不知在外面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何萍和方红梅已经回来了。
服装厂提供的住宿其实也不过是在厂房里划出了一小块空间,隔出了个房间,里面摆着三张上下铺铁床。
何萍坐在靠窗的那个下铺,手里拿着小小一罐永芳牌珍珠膏往脸上抹,方红梅坐在一旁帮她举着红色的塑料镜子,一边伸手用小指舀了一点雪白的膏体抹到自己脸上。
白日里在工厂内巧笑倩兮的何萍此时却像变了个人似的,见周知意回来,很是刻意的翻了个白眼,放声说道,“我就说有的人很会耍心眼子,最会欲擒故纵这招,平日里装得一副木头样,只做出一点反应,就勾着人上赶着找过去了。”
周知意本以为何萍只是在和方红梅说话,她自顾自走到靠门的上铺拿换洗的衣服、端上脸盆准备去外面澡堂洗漱,这些话钻进她的耳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感觉是点她呢?周知意心里纳闷。
见人动作顿住,何萍说得更起劲了,“我就说漂亮女人没一个是没心眼的吧,你还不信……”
周知意确定了,这就是点她呢。
不过她更纳闷了,何萍自己长得也挺好看的,怎么骂她还把自己也顺便骂进去了?
不对,心眼子多怎么是骂人的话呢?周知意欣然接受,但她绝对不承认后面的“欲擒故纵”的指责,她擒谁了?目前为止没一个男人值得她多花费一点脑细胞,顶多是之前从江遇口袋里抠钱她稍微耍了下心眼子,但总不能让她不求回报的教他新宁话吧?
周知意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一定有什么是刺激的何萍从背后说坏话转变成了眼下的当面阴阳怪气,不就是每天平淡重复的缝衣服,再就是姚海林凑过来一顿输出说教——
等等……
周知意抱着脸盆转身有些震惊的看向刻意不理睬她的何萍。
不是吧,老天奶啊……
瓮中乱斗
周知意尊重每个人审美不同,也尊重每个人对人生的不同规划。
但不代表着别人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像扣屎盆子一样扣到周知意头上。
何萍话里那股仿佛针对情敌般的酸味都快怼到周知意脸上了。
周知意一脸木然:……人已经麻了。
首先,周知意可以理解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的人可能就想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哪怕是走捷径当娇妻,但不代表着她也是想要这种活法,什么男人不男人的,她现在只想当富婆,那位六十多岁还能谈二十出头小男友的知名设计师才是她的楷模偶像;
其次,周知意也可以理解每个人有自己的审美,更何况还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但也别把个人觉得世界第一帅的猪妖当作什么人见人爱的唐僧肉好吧?虽然姚海林还没丑到“猪妖”的程度,但也只是个相貌平平、不怎么高的中年男人。
最后,是周知意最理解不了的,姚海林可是已婚男,他和钟玲虽然至今还没有孩子,但也是已经结婚有十来个年头的夫妻。
周知意怀疑自己是想错了,试探着说了一句,“腿长在他身上,他是老板,愿意来找我说话,我又能怎么样?”
“你!”何萍气急,立刻瞪向周知意,“心机女!”
周知意表面像是被骂得不知怎么还嘴,实则只是内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吧姐妹,你看上他什么了?
出人意料的,一直像透明人的姜玉芝突然替周知意说了句话,“和你说的话不是更多?”
何萍脸涨得通红,方红梅连忙帮忙解围,瞪姜玉芝一眼,“又有你什么事啊!”
张英看着隐隐分成两拨的女孩们,心中是高高在上的鄙夷,都不是什么好姑娘,还是像她和胡师傅这样子,矜矜业业、做好自己工作的才值得称赞。
也许是有人觉得心虚,原本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女孩们各自沉默着洗漱,互不搭理,各怀心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各自睡去。
之后几天,仿佛得知一个惊天大瓜的周知意暗地里悄悄观察起来。
姚海林也许不应该说是热情,他和冯桂敏的热情并不是一种,热情过了头便成了没分寸、无边界。周知意现在想想,她一开始下意识的伪造自己的人设,也许就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种不同所带来的不适感。
周知意观察了几天,比起上了三十岁的胡素芬、黄秀敏,姚海林平日里更爱找年轻的缝纫女工们聊天。张英木讷、姜玉芝内向,也就剩何萍和方红梅和他能聊起来,而两者对比起来,姚海林更愿意和娇气漂亮的何萍多说几句。
但要说他再有什么越界的行为,好像又没有了。
暗中观察的周知意都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也许何萍只是那种军训会爱上教官、上学爱上老师、看病爱上医生的人,这个小小的工厂里唯二的男性除了快五十岁的版师戴向东外,正值壮年、又有钱的姚海林确实可以说是矮子里拔将军,看着还行了。
“小周啊,衣服做好多少了?”
周知意回过神来,回答姚海林的问题,“现在有四十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