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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ldo;……毒发的速度太快了，来不及救。而且，他们发病时连自己都咬，根本拦不住。&rdo;

宴离淮正在内室调配伤药。此时已近破晓，泛白的晨光穿过雕花的窗棂，将他苍冷的侧影映在白纱帘上。

他极为专注地研究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随口问：&ldo;其他住客呢，都安顿好了吗？&rdo;

&ldo;都已经回房间了，不过刚刚那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明天一早必定会流言四起……对了，公子，有个人一直在找龙潭镖局的小少主。&rdo;

宴离淮动作微顿，&ldo;谁？&rdo;

&ldo;是今晚组织人手突围狼群的人。好像是北漠商队的管事。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遮遮掩掩不答，非说要亲自见少主本人一面。&rdo;

叶星此时正靠坐在墙边自顾自地拆绷带，闻言抬眸看了眼宴离淮。宴离淮奇道：&ldo;他没被咬？&rdo;

&ldo;被咬了。&rdo;少年也觉得匪夷所思，&ldo;但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伤口也没流黑血。可能中毒的来源并不是外面那群狼？&rdo;

随着少年说话间，最后一圈绷带无声垂落在地，叶星手臂上赫然露出一道狰狞可怖的咬痕，那伤口血迹已经凝固，周围泛着青黑色的印记。

‐‐那是中毒的初期症状之一。

宴离淮蹲在叶星身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颌向上一抬。

自从沉洛死后，叶星便整日以酒入眠，再加上今夜受了伤，脸色更是有种接近病态的苍白，疲惫尽显，黑灰异瞳仿佛蒙了层白雾般不见光泽，和宴离淮那肤色稍深、苍劲有力的手形成了强烈对比。

见宴离淮迟迟没有回音，那少年隔着一层薄帘也看不太清内室景象，试探着问：&ldo;……公子？&rdo;

&ldo;不，中毒的来源和那群狼脱不了关系。&rdo;宴离淮面无表情地打量叶星片刻，冷淡道：&ldo;把那什么商队的管事看好，一旦有任何毒发的迹象，立刻通知我。&rdo;

&ldo;是。&rdo;名叫梵尘的少年顿了顿，问：&ldo;……那叶少主？&rdo;

&ldo;告诉龙潭镖局的人，叶星没事，这毒来源没搞清楚之前，她不会见任何人。&rdo;宴离淮说：&ldo;守好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rdo;

梵尘应了声是，便带着手下离开了。

宴离淮问：&ldo;那个商队的管事怎么会突然找你？你和他说了什么吗？&rdo;

叶星单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摇了摇头道：&ldo;我和他不熟，应该不会说了什么值得再次见面的话。&rdo;

宴离淮点点头，倒也没工夫去在意那人。他双指剜下一小块刚调制好的伤药，另一只手托起叶星的手臂，&ldo;延缓毒性发作的。&rdo;

&ldo;不是说十二个时辰之内必定会七窍流血而亡吗？&rdo;叶星问：&ldo;还有涂伤药的必要吗？&rdo;

&ldo;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救不回来的人。&rdo;宴离淮边涂抹伤药，边漫不经心道：&ldo;就算你到时候真陷进幻觉里出不来，我也有上百种方法吊着你的性命。&rdo;

只不过那人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罢了。

叶星忽然想起方才和他谈论的那个关于重生的话题，心里更加确信了她一死宴离淮也会跟着死亡的猜测，不由轻声一哂，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宴离淮上好药后，顺势坐在了叶星旁边，抱着胳膊叹了口气：&ldo;折腾了一宿，总算能休息会了。&rdo;

叶星侧头瞥了他一眼，&ldo;别在这睡。我一旦毒发，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do;

宴离淮有些诧异地挑起一边眉，&ldo;真稀奇啊，你是在担心我吗？还以为你巴不得我快点死呢。&rdo;

叶星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

宴离淮笑了笑说：&ldo;放心吧，如果有情况，我会看着办的。&rdo;

叶星淡道：&ldo;随你。&rdo;

伤口的痛感在药效下渐渐消退，透支身体的疲倦感随之席卷而来，她背靠着墙，眼皮渐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朝日沿着东边天幕缓缓攀升，苍云随着凉风飘忽浮动。

不知过了多久，宴离淮忽觉手腕被人狠狠攥住，力道大到甚至能听到轻微的骨节作响声。他一偏头，便见叶星目光紧盯着不远处那空无一物的墙角，瞳孔略微涣散。

宴离淮不动声色地拿起手边早就备好的药针，一边轻声安抚：&ldo;叶星，我们说过吧，不管你看到的是什么，那都是假的，我和外面那群鬼东西完全没有半点关系……&rdo;

叶星紧抓着宴离淮的手不松，忽然打断道：&ldo;不，我看到的不是狼群。&rdo;

内室角落，只见一位身穿玄色长袍的少年正背着手站在那里。他大概十六七的模样，半长的黑发披散，微卷的发尾搭在肩前，容貌俊俏深邃，棕漆色的瞳眸里盛着狡黠的笑意。

&ldo;好久不见啊，叶星。&rdo;

他微微歪头，笑了笑说：&ldo;若不是这毒，我们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了。&rdo;

叶星近乎是本能地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去寻找宴离淮的身影，然而本该坐在自己身边的宴离淮，却无端消失了。她低眸瞥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掌心，神色一凛。

那少年一步步向她走来，俯下身，绣着白色骨花的衣摆拂扫过她受伤的手臂。

他伸手轻轻撩起她的额发，冰冷的指尖一寸寸抚过眉眼，最终停在右瞳孔的位置，稍一用力，逼得叶星不得不闭上右眼。

那少年打量她半晌，似乎觉得有些可惜：&ldo;叶星，当初如果你没有救我，这只眼睛或许就不会瞎了吧？&rdo;

004

朝日穿透层层云雾，一缕淡冷的光线透过窗户倾泄而至，犹如一道虚幻缥缈的屏障，不合时宜地落在两人之间。

叶星看着眼前的少年，尽管意识到这其实都是幻觉，但在片刻后还是回答：&ldo;别自作多情了，我的眼睛受伤和你又没什么关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