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宫门外,夏循下了马车,顶着风小跑两步,来到大红色的宫墙下。
晚霞将宫墙的红色一层一层铺到天上去,太阳在西边的角楼后面。
宫墙的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夏循本能地感觉到呼吸困难。
他将自己的出宫的腰牌递给守门的侍卫。
天冷地让人抽不出手,侍卫只低头看看,冲他点了点头,放他进去了。
等在他身后的阿翠,侍卫更是连检查腰牌这一道都省去,还恭恭敬敬地喊了声阿翠姐姐。
两个人入了宫,宫门便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吱吱呀呀的声音,让夏循不由自主地驻足回望。
按理说,他现在是皇后用得上的宦官,随时都有出宫的机会。
可是当宫门将朱雀大道上的人言鼎沸隔绝在外的那一刻,夏循又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宫里铺的白玉砖,只有在太阳照着的时候,才不是冷的。
人在宫里待久了,也变的像这白玉砖一般。
夏循对着望不见的佛塔默默祈求,但愿他能活得久一点,活到内府小宦官推着他出来晒太阳那一天。
人间的事,大多经不起盼。
他回身正要继续走时,正好对上阿翠盯着他的视线。
这一惊吓得他差点少活二十年。
阿翠站在角楼的阴影里,不知盯着他看了多久。
夏循想都没想扭头快步走开。
阿翠是萧贵妃的亲信,他是皇后身边的人,更不用说他刚刚才去萧府要了一条人命。
不管阿翠盯着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宫中人多嘴杂,到处是眼睛,他与阿翠哪怕没有交流过一句话,只要他俩继续像这样干瞪眼站着,就足够有心人借题挥了。
为了避开阿翠,夏循还特意避开去往萧贵妃住的玉连宫通路,绕了个远路,才回到皇后的永安宫。
跨进永安宫寝殿的门槛时,天都落黑了。
王青仪已经用过晚膳,此刻倚在榻上,喝着一小碗玫瑰杏仁露。
她的身边伺候着的,不是整日围着她转的柳喜,而是沉默寡言的柳乐。
“皇后娘娘,事做完了。”
夏循将在萧家生一切都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王青仪,就连萧擎与他的客套话也没有落下。
谁知王青仪听完只是懒懒一句:“以后回事,只说结果。”
“是,娘娘恕罪。”夏循诚惶诚恐道。
王青仪噗嗤一声笑了,对身边的柳乐道:“他倒是和你一模一样,你第一次办事回来的时候,恨不得连他案子上摆了什么书都告诉我。”
柳乐被揶揄也没有还嘴,只是羞涩地笑笑,朝皇后行了个礼。
王青仪感叹道:“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夏循眼观鼻鼻观心,虽然柳喜特意交代过,皇后娘娘说话的时候要捧场,否则玩笑不尽兴,皇后娘娘就不高兴;但他实在没这个胆子,像柳喜那样装傻充愣,插科打诨。
王青仪的话无人回应,她也没有生气,指着夏循对柳喜笑道:“和你一样也是个闷葫芦。”
接着又冲着夏循道:“好在做事还算机敏。”
“说说吧,回来的时候怎么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