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咱们也先行回府吧,老爷在洛阳的时候,已经修书一封去了金陵知府,明日我便会过去一趟,把六爷的户籍黄册办妥。”
“只待六爷户籍到手,我便会前往县教谕那边,替六爷弄个学籍出身。”
林之孝开始循循善诱。对于老爷的耳提面命,他素来铭记于心。
“我的户贴,是寄存在荣国府吗?”
“那倒不是,户主便是六爷您。落籍的出身便是咱们府上的远亲。”
吴泽了点了点头,招呼着林之孝下了船。
他的心里腾起一股兴,这一个多月来,他一直猫在船上,只是在洛阳码头相送贾政时才下了船。
不远处,一辆挂有贾字标识的马车等候多时。
林之孝上前一步,介绍道:“六爷,这是金彩,他夫妇两口子是在金陵老宅看守的管事。”
想了想,林之孝还是多说了一嘴:“金管事的女儿,是神京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唤作鸳鸯。”
吴泽打眼瞧去,金彩其人年龄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衣着倒是和林之孝一般无二,并没有像甄家管事那般豪奢无度。
金彩早已经认出林之孝,只是他一时之间尚还不清楚该如何称呼林之孝身前那位哥儿。
老爷寄来的书信,他已经收到。老爷在信中嘱咐他要把眼前这位哥儿比作宝二爷看待。
他一直没敢出声打招呼,便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这时听完林之孝介绍自己,金彩忙欠身见礼,恭声道:“问六爷安,六爷一路辛苦,府里已经备好热水温着,就等六爷回去沐浴,去去风尘。”
吴泽面上堆着和煦的笑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笑道:“有劳金管事久候,辛苦了。”
金彩连声不敢。
等六爷进了马车,他才与林之孝坐上马车板儿。中间的马夫扬鞭一挥,马车缓缓朝开国大街而回。
……
却说甄应嘉那边。
在码头临上马车前,他驻下足问了那位管事一句:“此次忠顺爷过来讨要多少银两?”
“回老爷,忠顺爷说了,内务府也清楚咱们家什么世道,并没有讨完欠款二百万两,而是……要回一半。”
甄应嘉身子摇晃了一下,站稳之后,闭目沉思。
皇四子登基称帝,甄应嘉在扬州那时便收到了邸报。他在思忖:这追讨欠银,是陛下之意,还是上皇授意。
那名管事叹了一口气,不忿道:“若说在早几年前,莫说是这一百万两,便是全数还回去,咱们甄家也是眼眉也不皱一下。可惜,早年湘王曾借大姑娘的手,借出一百多万两银子,至今未还,唉!”
甄家管事倒也没有讲大话,江南地处富庶地区。单一个盐商,家财百万以下者,谓之小商。
上皇早年间六下江南,甄家曾奉御四次,甄家的隆恩可见一斑。
…。
甄应嘉闻言睁开眼眸,诧异道:“借银的不是齐王世子吗,何来的湘王?”
甄家管事忙笑道:“老爷在船上赶路有所不知,上皇连下两诏,一诏晋齐王世子为湘王,另一诏便是册封齐王次子朱敷域为齐王世子。”
说到这里,管事忙压低声音道:“方才有外人在,小的不好多说。此次陪同忠顺爷下江南的,还有一位,此人乃礼部右侍郎周平。”
管事拿眼环视一圈,继而将声量压低三分:“忠顺爷曾与二老爷暗示过,周侍郎这次前来,乃是宣读上皇赐婚的上谕。”
甄应嘉眉头一扬,面色飞快掠过一丝喜色,不过很快便敛去,继而淡然道:“此事几分真几分假?为何不即时宣诏?”
“忠顺爷说了,兴许是周侍郎要等老爷回府后才会宣读上谕。”管事虽然压低声音,但他语气中那莫名的兴奋还是抑制不住。
“忠顺爷可有说过,上皇赐婚的是咱们家哪位丫头?”
“回老爷,据说,二姑娘、三姑娘同时被上皇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