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各自身上出现的图纹分析完毕,突然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境地。黎和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要不是身边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逼得她不得不和安羲交流,她可能真的会一句话不说。
而安羲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对于自己身上出现的诡异图纹以及外界持续不断的大雨,她仍然不能以一种世界已完、末日已到的心态去面对,怎么好好的一切都完了呢?她的好日子才过了两三年,怎么就戛然而止了呢?
她无法接受,心绪被迷茫、不信、恐惧和淡淡的愤怒所笼罩,也无心多聊些什么。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咱们要不还是早点睡吧,也许第二天早上雨就停了。”她道。
黎和沉默片刻,只道了一句:“好,我就在客厅沙发。”
说着便转身出了书房。
“我给你拿床被子。”安羲去找了被褥给黎和在沙发上铺好,她家的沙发本就可以睡人,当床也是很舒服的。
黎和看着安羲忙着给自己铺床,突然道:
“我想看看你的小说……还没发表的部分。”
安羲愣住。
“也许现在不看,往后都看不着了。趁着电脑还有电。”黎和淡淡道。
安羲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行,你看吧,反正……”
反正如何,她没能说下去。她取了笔记本电脑给黎和,随后向她道了晚安,便关上了卧室的门。
躺在床上,安羲以为自己会失眠,本想闭着眼理一理纷乱的思绪,可脑海之中紧绷的弦刚一松懈,她就突然失去了意识,仿佛一瞬被拽进了黑沉沉的深渊之中,开始不断下坠。
……
黎和半靠在沙发上,将被子盖在肚子上,双腿屈起支撑着笔记本电脑,一页页地翻阅安羲的小说。
目前正在连载的部分,写到了女法医随队前往隐秘山村,查一个诡异溺亡的女尸。黎和继续读未发表的部分——女法医在山中不慎摔进了一处地洞,来到了一个像是抗战时期修筑的地下工事之中。
在这个地下工事之中,她被摔得粉身碎骨的敌人骸骨绊倒,身后又莫名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一直远远缀在她身后,她不敢跑,怕刺激到那黑影,只能一直沿着地道往前走。
可那黑影就像是在与她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她每每顿住脚步回头观察,都会发现那黑影距离自己近了一分。她越发地恐惧,恐惧促使她无法克制地不停回头看,以至于那黑影距离她已然只有半米的距离。
女法医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恐惧,撒腿就跑。
正读到万分紧张的时刻,黎和忽而感到吹来一阵阴森的寒风,随即有陈腐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愕然抬头,发觉周遭的环境变了,她本躺在大平层宽敞客厅的沙发之上,可如今却躺在了一条阴森黑暗的地道之中。身上却还盖着被子,身下还有沙发。
她陷入了呆滞,面前笔记本电脑上的文字突然颤抖了起来,就像是一群扭动的蝌蚪,再也无法辨认。
随即电脑黑屏宕机。
黎和感到后脖颈有丝丝凉气透来,像是有人凑在她脖颈处呼吸。紧接着一双漆黑的手从后方搂了过来。
黎和浑身僵硬,仿佛被施加了某种定身法术,动弹不得。她余光瞥见一个黑乎乎的头颅从她左肩处探了出来,头颅之上盖着仿若有生命的黑发,无风摆动,面部之上一丝血肉也无,只是干瘪地皮肤包裹着骷髅,骇人可怖。
骷髅随即突兀地收紧了手臂,巨大的力道将黎和的脖子向后掰去,仿佛要一瞬折断她的颈项。黎和的求生本能终于在这一刻战胜了恐惧与惊愕带来的僵直,她当即双手抓住那卡在她脖颈间的一双黑臂,一边向外拉扯,抵消对方的力道,一边核心发力,狠狠向侧面扭转身子。
万幸她还躺在沙发上,沙发当下还是物理存在的,这给了她一个高低差,身体重量带来的下坠力道,扭转了对方勒毙她的企图,那黑影也被她带着滚到了地面上。束缚在她脖颈间的双臂也滑落了。
黎和连忙前滚几下与对方拉开距离,却不曾想对方一个诡异的闪现就到了她近前,令她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黑影紧接着压了上来,那双漆黑的手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道再次卡住了黎和的咽喉。
黎和被掐得登时咽气,面庞充血,额头青筋直冒。她拼命蹬踹挣扎,企图扭转身躯将对方从自己身上掀开来,奈何在摔跤对抗中,一旦被对方以骑跨方式控制住,并扼住咽喉,除非力量大于对方数倍,否则任何反抗都是无效的。
这骷髅黑影瞧着骨瘦如柴,就是个骇人的骸骨,可却莫名其妙很重,起码比黎和的体重要重很多。
生死存亡之际,黎和肾上腺素飙升,浑身紧绷,忽而感觉到左臂灼烫了起来,紧接着手臂就像是不受她控制似的,猛得挥起一拳,竟将那黑影砸飞了出去。
“咳咳咳咳……”她疯狂咳嗽了起来,躺倒在地喘了半晌,才终于缓了过来。然而左臂的灼烫感并未消失,反倒是愈演愈烈,以至于疼得她痛呼出声。
“啊!!!”她抓着自己的左臂,看到那王冠纹路此时正发出炽烈的金色,以至于她的整只左臂都像是一块刚从锅炉中拿出来的烧得通红发金的铁块,金色的血液在泛红透明的皮肤下流淌。
紧接着,那些金色从她的左臂蔓延开来,往她全身迅速扩散开去,灼烫感让黎和嘶嚎出声,她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大脑出于自我保护,主动关闭了意识,她一头栽倒在地,眼前发白。
在晕厥之前,她好像看到周遭的阴森地道消失了,那熟悉的客厅回来了。而她倾斜的视线远端,那个被她一拳打飞,摔倒在墙角的黑色骷髅正褪去骇人的样貌,露出了……安羲的面庞。
黎和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