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一次這麼流暢地跟妙杏講話,妙杏愣在那裡,好半天才說:「我哪裡也不會去的,就在你身邊。」
她的手將妙果的衣服打濕了,妙果卻不介意,而是跟她拉鉤:「你答應的,你不要走,好嗎?」
紅毛狐狸說過,鬼可以在人間遊蕩,什麼時候想去投胎再拿一盞燈去就是。
既然如此,妙杏不去投胎也可以的吧,投了胎以後,萬一再遇見這樣的爹娘怎麼辦呢?
妙果不想跟三姐分開,就這樣吧,她待在這裡,等她也死了,做一對鬼姐妹也好。
劉府,前院。
妖魔們縮在牆角,派出一個代表和踩著巨虎屍體的年輕人類談判。
被推出來的蘑菇精瑟縮著喊:「求求您住手吧,我們都是無辜的。」
沈鈺安老虎的頭上坐下來,左腿支起,手臂搭在上面撐著臉頰,右手在老虎的頭蓋骨里摸索。
結實的皮毛破開,堅硬的頭蓋骨軟得像是豆腐花,修長的手如同撥開溫柔的水,在裡面翻找了片刻,懨懨地拿出來,那手仍然光潔乾淨。
蘑菇精喊話的樣子有點好笑,他扯了扯嘴角,「唰」一下,蘑菇精被他吸到手裡,不過眨眼的功夫居然變成一張乾癟的蘑菇皮。
沈鈺安隨手丟了死去的蘑菇精,眼睫抬起,掃向擠成一團的妖魔們,語氣不耐:「我再問一遍,那女鬼把人藏哪裡了?」
一隻膽小的兔妖眼睛紅紅的,不知被誰推了出來,它人立而起,給沈鈺安作揖回話:「我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大人放過我們吧,我們可以去替您找人。」
沈鈺安攥緊手心,又張開五指,用力地掐了掐的鼻樑根,閉上眼睛嘆道:「我真的是——」
遠處傳來「砰砰砰」的沉悶腳步聲,比房屋高出一大截的樹精跨過院牆,來到前院,它屈膝跪坐,打量著巨虎屍體上的人類。
沈鈺安面不改色,甚至含著笑意,靜若寒潭的眸子盯著樹精空空的樹洞眼睛:「怎麼,你要為你的蠢貨朋友報仇?」
樹精搖搖頭,動作遲緩地劃開自己的胸膛,從乾燥的樹身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昏迷的人,赫然是臉色灰暗的妙果。
它將妙果放在地上,說話聲音悶悶地:「我替您找到了,請您將老虎的身體還給我吧。」
沈鈺安從巨虎的頭上一躍而下,蹲在妙果身邊打量她的臉色,伸出左手捏了捏她沒什麼肉的臉頰,有點嫌棄道:「真是好難看的丫頭。」
從他見她第一眼,就一直瘦巴巴的,餓的只剩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能看。
如今鬼氣森森地躺在地上,灰撲撲的像顆石頭,也許石頭都有比她好看的。
妖魔們大氣不敢喘,等到那位人類大人慢條斯理地戴上手套,將地上的少女抱起來走了,一直禁錮它們的壓力才消失。
樹精拖著老虎的屍體率先離開,其他妖魔也趕緊四散逃命。
無雙鎮的雨還在下,但豪華氣派的劉府卻燒起了大火,醒過來的下人們想要逃命,但他們怎麼也拍不開緊鎖的大門。
逃不出的人被燒成焦炭,逃不出的鬼魂飛魄散,一場雨中燃燒的大火,燒毀了一切交織循環的罪惡。
沈鈺安抱著妙果走了兩步就發現了問題。
因為厲鬼把鬼門縫隙開在了無雙鎮,異常的濁氣引發連綿的雨水。
他抱著妙果就沒辦法打傘。
「真是苦惱。」他嘆息。
袖中的木偶被抖落出來,落地化成了另一個沈鈺安。
可的問題又來了。
只有一把傘,木偶抱著妙果的話他就得給他倆撐傘。
那必不可能。
……要不然他自己撐傘,讓木偶和她淋著雨回去好了,反正傘是他的。
沈鈺安打量著安靜得如同死去的少女,她的身體裡藏著另一隻鬼,兩者和平共處,看似和諧,但終究是不對的,拖久了只會讓這具難得一遇的木靈根肉身死去。
淋一場雨只會加劇這具肉身的消亡,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思考了片刻,他不得不選擇自己抱著妙果,讓木偶淋著雨給他們撐傘。
木屐「噠噠」踩水,他不太自在地喃喃自語:「我不喜歡下雨,也不喜歡庇護弱小。」
妙果就很弱小,要不是她是被靈氣親近的木靈根的話,他根本不會分給這樣弱小的生命一點眼光。
妖魔們避開了沈鈺安,但濁氣瀰漫在無雙鎮,它們一時貪玩,就滯留在鎮子裡,試圖占據人類的居所。
加重的濁氣讓妖魔在普通人類眼中顯出身形,他們被這些話本子裡才會出現的生物嚇得躲在家裡不敢出來。
故而妙杏的屍體就留在那條街道上無人收斂,妖魔不愛吃死人肉,它們也選擇無視。
沈鈺安抱著妙果從這裡路過,腳步不停,口中念了一句靈咒,死去多時的少女就從地上僵硬地爬起來,主動跟在了他身後。
走過白水橋,雨中竹樓靜悄悄的矗立,一隻紅毛狐狸蹲在竹樓的門口,腳下放著一隻咬死的山雞。
沈鈺安抱著妙果回來,它很高興,拖著山雞邁著步子與屋子的主人一起上了台階。
他帶著人上二樓的空房間,傀儡收了傘,把紅毛狐狸擋住:「什麼髒東西,丟出去。」
紅毛狐狸勃然大怒,齜牙咧嘴地喊:「這不是髒東西!我抓回來給妙果補身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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